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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狼个个不好惹(85)

已经入夜了么?

“先生,可是感觉好些了!先喝口水吧!”清脆的少年之声响起,继而翎鸢便是感到有人扶起他,唇边一凉,水便是喂进嘴里。

不喝还好,这一喝翎鸢当真是渴了,嘴唇泛着血腥,那是极其干裂的唇碰到杯盏撕裂开来。

慢慢地,一杯水让人略微清醒,思绪也是明了起来。

睦南城破了,他冲出去指挥众将,瘟疫刚刚痊愈的身子受不住这中霄之夜的寒凉,他没有撑住,便是瘫倒下去。便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小兵扶住了自己,接着,那小兵不知朝着自己眼睛撒了什么粉末,眼睛刺痛的瞬间,便是失去视觉,接着心口猛然刺痛,一把匕首就这么直直刺了进去!

“醒了?”

“回殿下,先生刚刚醒过来,喝了些水。”

“去厨房弄些白粥过来。”

“是。”

耳边传来对话声,接着是轻得几乎无法辨认的脚步声,翎鸢感觉床铺一沉,是那人坐了过来。

“脸色倒是好多了,身子呢,觉得如何,还有哪里难受?”肩膀覆上一双手,带来微微的热度,那人慢慢地扶自己躺下,动作难得的轻柔。但越是如此,自己更是没办法冷静。

“那个岗哨兵是奸细!可是抓住他了?”

“翎鸢……”

“我睡了多久,外面的战况如何了?睦南死伤多少,楚池有没有成功拿下城池,还有天泽的救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翎鸢!”

“还有我,这副身子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翎鸢!别这么激动,你这样伤口会裂开的!”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摸索着抓住对面人的衣服,翎鸢有些颤抖,心口处狠狠刺痛,牵动喉咙都是泛着血腥,但是他已然无心去理会,此刻,有太多疑问需要一个解释了。

“说话啊!你是天铭泱对不对!告诉我……我……”凌乱不堪的话语被生生截断,那是因为天铭泱忽而抱住过于紧张的翎鸢,死死压制住他的挣扎,然后唇慢慢凑到他的耳边,温柔的声音有如安抚一般。

“小鸟儿,睦南保住了。”

下一刻,挣扎停止了,翎鸢靠在天铭泱的颈窝处,喃喃重复着:“保住了?”

“嗯,保住了。”拥抱略略收紧,天铭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却是冥冥中觉得这样,便可以安慰这只迷茫的小鸟。

“呵……这样便是保住了啊……”轻笑一声,似是释然,却又带着嘲讽:“殿下,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瞎了?”

“觉得不值么?”

“值!当然值!我不就是这睦南卖来卖去的筹码么?前世今生,都逃不过!明明有机会重来一次,我还偏偏往死路上走,我自找的!”

“当然逃不过了,因为小鸟儿你,喜欢睦南啊!”

“喜欢……”再一次喃喃,这两个字从口中念出来,牵扯得心口又是一阵痛,翎鸢的头无力垂在天铭泱的肩头,似是累得再也不想抬起来。

明明那么想毁了这一切,到头来却是为了保卫它抛头颅,洒热血,这便是因为喜欢么……

“小鸟儿为什么就不肯对自己诚实一点呢?”

耳边是天铭泱低低的轻叹,背上是他有力的抚触,胸前是他温暖的胸膛,翎鸢想推开,却是乏力得抬不起手臂。

舒服的温度,坚固的支撑,让人不由得想就这么沉睡过去。

“打起精神来,睦南与楚池的战斗结束了,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轻拍一下翎鸢的脊背,天铭泱笑了笑:“养好身子,这睦南,终将是小鸟儿你的!”

翎鸢没有说话,或者只是不想开口。

睦南可以是他的,也可以是任何人的,作为一个傀儡,姓谁名谁又有多重要?重要的是,那绑住手脚的线,从来都在天铭泱手里。

这件事本来就是这么简单,互相利用而又相互制约,可是为什么……他偏偏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收买人心根本就没有必要,他做的这些,只会让一切变得越来越纠缠不清!可是,对方明明触及了底限,自己又为什么迟迟不撤退呢……

难道,他还要再一次试着相信别人吗?

“我……真的瞎了?”推开天铭泱,手指却还是略有不甘地抓住对方的衣袖,翎鸢微蹙着眉,眼眸中是深深的茫然。

“怕了?”略带轻佻的语气,天铭泱一如既往的从容,然后笑看翎鸢冷着脸别过头,松开双手,竭力压抑着心里浓浓的不安,然后如他所料,开口便是两个字:“出去。”

“便是真瞎了,我天铭泱说让你做这个睦南王,便绝不食言!”脚步声在耳边响起,翎鸢身子一僵。

什么叫真瞎了?

远远传来那个人一串轻笑,翎鸢的脸色沉了沉。

这个人,无赖如斯,轻浮如斯,怎会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遭亲近之人背叛的事,他只容许发生一次。

摸索着床褥,在枕下摸出一枚精致的瓷瓶,慢慢攥到手心里,方才那个伺候他的少年立刻近身,耳语道:“公子可有吩咐?”

指尖微微一颤,翎鸢拔开瓶塞,一颗鲜红的药丸便是落入少年手中。

“跟每日一样,下到他的饭菜里。”

少年微微福身,继而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轻轻一抖,如交易一般,一枚绿色药丸落入入翎鸢手里:“是。那么,这是今日的分量。”

*

楚池破城当日,睦南都城垂危之际,天泽大军入城,于当晚缴获全部楚池军,守住睦南城。而那夜之后,便是传来楚池都城遭遇围攻,驻扎于睦南境内的楚池人马纷纷撤离的消息。

这对于穷途末路的睦南来说,无疑是救赎。

三日后,睦南危机几乎全线解除,也便是在这个时候,睦南王大赦天下,都城彻夜狂欢。而这大殿之中,正是要款待救睦南于危难的盟友,以及这一场战争获胜的核心力量——白羽先生。

睦南正处于百废待兴之时,酒宴说不上奢华,但却因着百姓们的盛情,以及睦南王的感激而显得很是隆重。

没有歌舞,百姓用睦南的小调助兴。自编的词曲,唱的是他们的救城英雄——白羽先生。

没有饕餮,睦南烹羊宰牛,款待远到而来的盟友,睦南王亲自敬酒,敬护城的勇士。

三日的休养,翎鸢的伤势慢慢在恢复中,眼睛被石灰粉灼伤,虽说不至于失明,但是痊愈的速度也并不快。目前,翎鸢只能稍稍恢复一些视力,隐约看得清距离自己一寸的事物。

接过睦南王送来的酒杯时,翎鸢的心情是复杂的。曾经威风凛凛的帝王站在他面前,此刻却是烈士暮年,垂垂老矣。略显模糊的视线描摹着对方的脸——斑白的发,略带病容的脸色,以及微微佝偻的身形,在这个帝王身上,晕出难以描摹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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