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翎鸢开口欲言,被天铭泱忽而按住嘴唇,正愣着,天铭泱斜睨了一眼重峦:“十四这么好的内力,每晚都用来把长筷化短一截也未免太过浪费了,今夜,十四要留着内力,用在正道上!”说着,朝着重峦一笑,无声做了个口型:“放心,小鸟儿我不吃,容易噎着!”
砰——
本以为那个木头会脸红的,谁料口型还没看完,就是利索地一个转身,摔门而去。天铭泱摇摇头,扭过脸来,便是被翎鸢甩开,对方极冷的声音传来:“殿下也该适可而止了。”
天铭泱没理会,径自走到书桌前,展开宣纸:“来,给我磨墨。”
见翎鸢站着不动,天铭泱勾起唇,又是补充一句:“你过来,我便告诉你,我这三日,到底在发什么疯!”
*
薄雾浓云,重云蔽月。
房间里的烛火摇曳了一下,天铭泱收起笔,慢慢叠起宣纸,手指似是不经意抚触过信头那父皇二字,眼色兀自一沉。
信装入信封的一瞬,房门砰然敞开,重峦冲入一拜:“楚池攻城!”
眸光一转,天铭泱忽而钩唇,手臂一展,翎鸢便是帮他穿戴战甲。
“陆军营?”
“火药已经顺利埋在东南西三向城楼外。”
“尔雅呢——”
“率弓箭手一万守在北边的瓮城,只待楚池入瓮。”
“监军?”
“随六殿下而来的监军李毅已经伏法,缴获他手下奸细二十七名。”
对话间,战甲已然备好,天铭泱出门,三匹战马已然备在门外,翻身上马,天铭泱继续道:“十四,带着你这三日选中的那些人马,趁乱出城,偷袭楚池粮仓,务必把他们的粮草夺回!若是太多,剩下多少,烧多少!不得有误!”
“是——”马儿长嘶,十四先一步策马离去。
侧目对着翎鸢一笑:“小鸟儿,随我上城楼!”
*
狼烟滚滚,火花燃亮夜色。刀剑争鸣,惨叫怒吼之声,乱了长夜。
举起战旗,摇摆在风中,天铭泱一身银亮战甲,站在城楼正中,指挥若定。
这身战甲,曾跟随朕征战四方,平定天下。今日,朕把它赠予你,也把朕的祝愿和期望赠予你!
愿吾儿不辱使命!
愿吾儿所向披靡!
愿吾儿大胜而归!
穿着他曾经的铠甲,恍若可以穿越时空,感受到那个人火热的体温,闻到那人淡淡的冷香。纵使夜风凛冽,血腥扑鼻,这副战甲此刻似乎也能成为阻挡一切的城墙……
父皇,我守的可不止是一个凉城!我要的也不止一个凉城!
我要的是,从今以后,你只要看到这天下安定,锦绣江山,便会忆起我天铭泱!
我能夺你天下,便也能给你一个千秋万载,统一中原的泱泱天泽!
血的色彩,乱了视觉。
充盈在耳边楚池将士的惨叫,昭示着这一招请君入瓮的精彩!
北方燃起火光,映得天边一片淡红——那是楚池的粮草燃烧时绝望的色彩,那是这场胜利最后振奋人心的叫嚣!
“这便是你要我看的事实?”翎鸢站在天铭泱身侧,眯眼冷看战局,表情没有一丝的雀跃或是怜悯。
“二哥多疑,想要做掉六哥,怎会不安插个奸细?三日,我荒淫给奸细看,待到鱼儿上钩,诱楚池攻城,一切,便可以做个了结了。”
“只一战,不足以成事。”
“只一战,足以立威。”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翎鸢慢慢钩唇。
“呵……小鸟儿应该多笑笑,这样还是很好看的!”
“……”
东方发白,战局渐定。这一战,天泽,完胜。
啪——
关键处,忽而战旗落地,众将士仰头,看到城楼顶峰倒下的大旗,当场怔住。
却也只不过片刻之间,战旗再次升起,有力摇摆。
此时,举着战旗的,正是他们的军师尔雅,直接部署了这一场胜仗的伟大军师!
“杀——”
势气再次被鼓动,天泽士兵势如破竹,捍卫最后的胜利。
“殿下!”城楼之上,翎鸢扶起倒下的天铭泱,低声喝道。
“扶我……回房……”似是抑制着什么,天铭泱浑身剧烈颤抖,攥起的双拳死死抵着砖地,身子随着剧烈的呼吸而不住起伏。
“翎鸢!快点!扶我回房……”
56 【二更】苏醒(上)
破晓。
青光透过木格窗,撒入房间,徒留一层惨淡的灰。两身银亮甲胄扔在地上,反射着光华。
床帐散下,木床发出咯吱的声响。
青丝撒着,翎鸢躺在床上,微微仰着头,纤长而优美的雪颈露出,喉结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只是,那剔透的莹白被侧颈上缓缓流下的血迹而染,显得异常旖旎。
战场之上,血气汹涌,血莲蛊,发作了。
脖颈被已然发狂了的天铭泱撕咬着,翎鸢却只是皱皱眉,如一只任人宰割的贡品,恭敬地送上自己美丽的脖子。
这是个交易,自己要睦南,他——要自己。
很公平,不是么?
脸色愈发苍白起来,忽而响起叩门之声,尔雅的声音响起。
“殿下,楚池兵已退,晾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攻城。微臣,现有一要事禀告,十万火急!”
“……”正要开口,天铭泱忽而松开口,慢慢撑起身子。
迷离的眼神不复,只剩一眼清明,天铭泱视线扫过翎鸢被咬的血肉模糊的脖子,微微皱了皱眉,继而沉声道:“在议事厅等我!我这就过去!”
说完,扯过被单,按住伤口,翎鸢很是配合地抬手扶着,坐起身来,理理被发狂的天铭泱扯乱的衣襟,淡淡道:“伤口我自己会处理,你去吧。”
“多久?”天铭泱摸摸嘴上的血迹,理起衣袍。
“比上次约莫长了一炷香。”
长了一炷香……这样下去……
天铭泱耸起眉峰,却听到翎鸢催促道:“交易罢了,殿下要走的多,给的也将更多,你还有什么好迟疑的?”轻笑一声:“殿下还不走?十万火急不是么?”
呼出一口沉气,天铭泱最后看了翎鸢一眼:“也是。”言罢,起身推门而出。
笑意慢慢浮上翎鸢的脸,按住的伤口不住抽痛,他的嘴角却还是扯出一丝轻嘲。
天铭泱你可不要对我太怜悯了,因为我……可从未打算过怜悯你!
“主子吩咐,尽快给天铭泱下药,否则,便停了你的解药!”临行之前,二皇子隐卫的告诫回响在耳边,翎鸢的眼色又是深了深。
吱呀——
忽而房门推开,翎鸢还来不及收敛的阴沉被来人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