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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15)

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纷扬的雪,寒意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至,司夜羽转头轻笑:“紫袖,我们出去看看,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紫袖欢快的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安,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笑了笑,跟在司夜羽身后走出了晓月轩。

“主子,你是不是原本有什么话想和安说啊?”

“本来有,后来又忘了。紫袖,你觉得安聪明吗?”

“我觉得安是这世上罕有的笨蛋,主子当初救他本来就不该嘛!”

“啊,紫袖,我不是教过你以后说话不能这么直接么?”

“嘻嘻,我记住了,不过安真的很笨啊……”

第二天安从晓月轩搬到了毕月居,不意外的看到在他走后,立刻就有大批太监捧着大堆衣物用品往晓月轩去,走在前头的轩辕御行怀里依偎着一个绿衣少年,两人低声调笑着进了晓月轩。

轻叹着离开窗口,一回头,竟看到江十七人不知鬼不觉的站在身后,不由诧异:“你不是回江南了?怎么还没走?”

江十七没说话,半晌,默然取下脸上的面具,轻声问:“离桢,我这样子,是不是真的见不得人?”

面具下的脸,一半被烧毁,另一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饶是安做好了心里准备,乍看到这么一张比鬼还可怕的脸,还是忍不住后退一步,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江十七原本还抱有期待的脸霎时灰败到绝望,重新戴上面具,转身要冲出去,安清醒过来,忙死命抓住他:“十七,你就是为了这个,磨蹭了这么久,不敢回江南?”

江十七惨笑:“回去又如何,告诉他无双已经成这副鬼样子了,但还是活着,问他愿不愿意接受我?”

“他若是真心喜欢你,又怎会在乎你的脸?”安一把拉下他的面具,“既然肯为你连王爷都不做了,世上脸蛋比你生得俊俏的人又不是没有,他何苦那么看不开?真正在乎这张脸的,究竟是你还是他?”

江十七痛苦的低喃:“你不知道……他当我死了,反而会一辈子记着我,如今要他面对一个不堪入目的无双,他只怕宁愿我是死了的好。”

“回去找他,他要真的不肯接受你,这种男人要来也没用。”安有些生气起来,“但至少在看得到幸福的时候,不能放手不要!”

江十七抬起头:“离桢,我是不是变了很多?以前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活着,我就觉得自己的生命还有价值。为什么现在我会为了一个明明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的人这么难过呢?”

“因为你喜欢上了他啊!”安叹气,“十七,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孤单的活下去了,不要觉得自己是罪孽,那个男人若真的放弃了你,就回我身边。”

江十七默然不语,最后淡淡一笑:“那个男人若不肯要我,我就杀了他。”言语之间,俨然又是那个喜怒无常,任性霸道的无双。

安低头轻笑,杀了他?只怕你舍不得,无论如何,十七的幸福近在咫尺,他相信那个男人绝不会是只喜欢十七外表,如果自己注定要与幸福擦肩,至少希望十七不会错过。

江十七拍了拍安的肩膀:“轩辕御行又有新宠了啊?要么你和我回江南,要么把他身上的‘忘忧’解开,我不想看你这么自己折磨自己。”

安微微一笑:“我现在很好啊,离桢已经不在了,这里只有安,我衣食无忧,每天只要吹吹笛子就过得消遥自在,有什么不好?”

江十七说不出话来,半晌长叹一声:“你!我的性子都被你磨光了,竟是发不出一点脾气来了!你的心思何时古怪到了这个地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走开,这不是你以前和我说过的话么?你真觉得现在这样好?那我不管你了,你这个该死的脑袋什么时候清醒了,我什么时候再来看你。”

安走到案几前端起一杯已经半凉掉的碧螺春,闲闲的喝了一口:“你不要再在这里罗里八嗦了,快滚回江南去吧,别等那个笨蛋改了心意,真的去找别的美人去了,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敢?”江十七一下子被逗笑,“对着你这副要死不活的脸就生气,我走了,过段日子再来看你,别一天到晚喝这碧螺春,好歹尝尝别的口味吧,唉,真是无趣的男人……”唠唠叨叨的话语还留在耳边,人已经飞身离去了。

安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真的要换一种口味了么?可是自己喝碧螺春是喝惯了的啊,没有觉得不好喝啊……

轩辕御行在晓月轩腻了几天,又回来找安,不知为什么,和绿衣在一起的时候,调笑玩闹,或是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绿衣从来都表现得很好,乖顺得象只小猫,可是自己怎么高潮时闭上眼睛浮现在脑海中的身影总是安?有几次还差点叫错名字,可是几乎脱口而出的两个字也不是安,而是……离桢?

自己也曾经问过身边的小平子这个离桢当年是什么样子,照小平子的描述,简直就是安的翻版嘛!难道自己以前深深宠幸过的人就是那么个相貌只称得上清秀而已的男人吗?据说当年自己还因为离桢的死,下令杀了好几十个宫女太监陪葬,连宫中几个太医也没放过,如果换做是现在绿衣被人害死在床上,自己会不会那么大发雷霆?

应该会,会查出凶手后将他碎尸万段,可是,盛怒到要人陪葬的地步,还是不可能。

离桢……若是自己曾那么宠幸过的人,何以现在竟然没一点印象?绝对不是忘记了,而是没一点这个人存在过的记忆,似乎记忆中有一段被生生的截走,怎么也连接不上。

安捧着一锺茶,这几天轩辕御行真是诡异,每天下了朝到他这里,也不要他吹笛子,只是发呆一般盯着他瞧,时不时叹口气,每每弄得安提心吊胆,怀疑他身上的“忘忧”是不是失效了。

“安,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上去的?”轩辕御行盯了安半晌,突然问出这句话。

安楞了一下,还是回答:“小时候被火钳烫伤的。”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若驭泉的人,司夜羽说你是从小服侍她长大的人,怎么你说话倒像是大宣或者是轩辕南疆地带的人?”轩辕御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安心下一惊,乡音难改,自己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少在轩辕御行面前开口讲话,但想不到他还是这么仔细的注意到了。怎么遮掩过去?难道说自己是小时候被贩卖到若驭泉去的奴隶,所以说话还带着故土的味道?

正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了小平子急匆匆却又欣喜若狂的声音:“陛下,陛下大喜!景妃娘娘生了,是位公主!”

轩辕御行脸上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应了一声:“是么?大小平安么?”

“景妃娘娘是头胎,痛得晕过去了,不过没什么大碍,调养一段日子后就好了。”紧跟在小平子身后的太医在看到安的时候,眼中闪过惊异的光,随即掩敛,“陛下要不要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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