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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道(16)

是他每次想到就会心痛到连呼吸都要停止,永远永远忘不掉的──一辈子的伤痕。

云纵面上闪过一丝困惑,艰难的开口道:“你是我……师弟?”

秦扣枕轻轻的笑了:“再叫一声。”

“……师弟?”

身子被一把拖过,紧紧的搂在了怀中。云纵吃惊之下,下意识的挣扎著,却被抱得更紧。

“别怕……我会保护你,这一次,我会好好保护你,谁也别想伤到你。”

云纵皱著眉头,似乎极难受,却又挣不开那双手臂。

“无论你想要什麽,我都会给你……”双臂忽然更加用力,云纵几乎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秦扣枕压抑的声音缓缓响起,“只要你不再离开我。”

不再背叛我,不再伤害我。

我会……比任何人都珍惜你,云纵……师兄……遗水……

云纵自那日苏醒过来後,身体就变得极为虚弱了。他体内的真气几乎流失怠尽,又被秦扣枕体内的寒气所侵,原本一头泼墨般的乌发,一夕之间,竟已灰白了大半。

秦扣枕此刻正细心的替他梳理长发,然後用碧玉簪小心的绾起来。

“你大病了一场,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秦扣枕轻声道,“不过没关系,有我在,你便会好好的。”

云纵置若罔闻,只是任凭他摆弄著自己的长发。他的视线凝固在房内墙上挂著的拂尘和一柄青色长剑之上,面上流露出一丝困惑。

秦扣枕注意到他的视线,便顺著望过去,愣了一下,小心的笑道:“怎麽了?”

云纵低声道:“为什麽我的房间里,会挂著那个?”

“装饰而已。”秦扣枕不动声色的一语带过,“你不喜欢?”

“不是……”云纵摇摇头,最後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挂在那里就好。”

秦扣枕微微皱了皱眉,云纵虽然什麽都不记得了,可一天到晚对著自己以前曾经用过的东西,万一哪天突然想起来怎麽办?

可是……他又不想把拂尘和越昆剑丢掉。毕竟……那是云纵身边所留下的仅有的两样东西了。

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初见云纵时的场景,那拂尘一甩的洒脱姿态,那笑语悠然的自信风采,他在一瞬间不由得不为之折服,甚至生出一个念头:这样的人物,若是能为己所用,该有多好。

只是他那时怎麽也没有料到,他和云纵之间,竟会变成如今这样的牵绊。

他舍不得对这人放手。

无论是出於何种感情,都舍不得。

云纵把秦扣枕当成自己的师弟後,倒不排斥他的亲近,只是反感他时不时就对自己搂搂抱抱。每当秦扣枕到他房内来,他便下意识的离他远些。一见他要挨到自己身边,便会立刻露出严厉的神色,呵斥他已经年纪不小了,为何还喜欢这般粘在一起。

秦扣枕显得极是委屈,却不敢造次,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稍稍和他拉开距离。

“师兄,你以前都很疼我的。”秦扣枕小声在他身边嘀咕著,“怎麽现在对我这般冷淡……”

“你堂堂一个教主,成天和我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云纵脸色十分难看,“你怎麽不去找别人……”

“我不要!”秦扣枕神色猛然一变,低吼了一声,“我不要别的人!”

云纵一愣,秦扣枕已经紧紧抱住了他,语气倔强:“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半晌,云纵只得无奈的笑了笑:“你怎麽……如此孩子气。”

秦扣枕闭上眼,真的……像极了师兄的口吻。若云纵没有忘记一切,怎可能对他说出这种话来。

越是不舍他难得的温柔,便越是将他与师兄不知不觉当作了同一个人……有时候他竟会产生错觉……莫非师兄没有死,只是借著云纵的身子,又回到了他身边。

这仿佛是偷来的幸福,如同掺了迷药的鸩酒,教他愈来愈迷醉,已经无法抽身。

“对了。”云纵忽然开口道,“我闷在房内几日,想出去走走。听佩瑶说你有一匹珍贵的名驹,名唤蹑影,可否借我出去散散心?”

秦扣枕面色微微一变,云纵笑起来:“怎麽,我又不向你要,舍不得麽?”

秦扣枕急忙道:“怎会舍不得,便是送你也无妨。”沈吟了一下,说,“此马性子太烈,我怕会伤到你。你大病初愈,明日我便和你一起在庄内纵马散心,如何?”

他心里想,只要不出庄,便是任由云纵在庄内跑跑马,也没什麽大不了。何况,他还能借此机会和云纵同骑,光明正大的搂著他,真是机会难得。

云纵微微一笑,转开眼,静静的望著窗外。

第16章

秦扣枕第二日一早,便吩咐下人将蹑影牵了出来。他亲自去云纵房内,邀他出来,径直将他带到马房外。云纵一见那蹑影,只见一匹黑驹颇为神武,油光发亮的皮毛,黝黑有神的眼睛,一望便知不是凡品。

“果然好马。”他不由赞了一句。

秦扣枕微微笑道:“它认生,你小心别被它踢了。”

云纵正待伸手去抚摸它的头,闻言不由後退了半步。蹑影却是极不给秦扣枕面子,主动将头凑到云纵面前,用马蹄轻刨著地,十分讨喜。

云纵不由失笑道:“看来它倒也并不认生啊。”

秦扣枕神情一窘,也笑道:“这畜生,怎麽今日脾气这麽好。”心里也暗自诧异,这蹑影平日里性子极为骄傲的,除他之外,谁都碰不得。想不到竟对云纵如此亲热──难道连马也觉得他温柔麽?

两人闲话一阵,已将马牵至庄内一处空旷之地。秦扣枕平时也经常在此处骑马散心,虽不能尽兴驰骋,倒也能感受一下御风而行的感觉。况且他本意也只是想让云纵散散心,真要放开性子纵马一场,非要出庄不可。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云纵出庄。

云纵抬眼瞧瞧蹑影,摸摸他的鬃毛,便想跨上去。秦扣枕忙道:“等等,让我先上去。”

云纵稍稍一愣,秦扣枕却已经翻身上马,伸手对他道:“上来吧。”

眉头一皱,云纵迟疑的看著他,却没有动作。秦扣枕笑道:“你独自骑马我不放心,上来我在後面护著你。”

云纵犹豫半晌,终於接过他伸向自己的双手。秦扣枕一个使力,便将云纵拉上了马背。

微微一抖缰绳,蹑影一声长嘶,便放开四蹄跑将起来。

云纵坐在马背上,面色苍白,倒是秦扣枕满面笑容,极是欢悦。

马背上本就颠簸,秦扣枕借机搂住了云纵的腰。云纵身子颤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大力挣扎。想是不敢在身下马驹奔跑的情况下有太大动作,因此只能暂为忍耐。

秦扣枕搂著云纵,却也不敢有再多轻薄举动。许是越怕他离开,便越不敢对他造次。他此刻只求能将云纵的身子慢慢调理康复,每日在他身边说说笑笑──至於其余的那些念想,便是慢慢来也不急。

“云纵。”他逆风在怀中人的耳边轻声道,“我们便一直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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