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洗吗,”方华问他。
韩毅摇了摇头。
“自己扶着凳子起来,坐这等着。”方华说完,转身走了。韩毅愣了半天，才无奈地撑着身子坐在凳子上,沉甸甸的老二在腿间晃了晃，韩毅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姿势很像思想者雕塑。
方华很快回来了，他把医生制服往韩毅身上一扔，“穿吧,”
韩毅因为极度脱水手脚发软，穿好了衣服就看向方华等着他来扶自己。方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抓着韩毅一直胳膊绕过脖子，把人扶出去。
方华的衣服有点小，宽松的手术服让韩毅穿成了紧身衣，深绿色的鸡心领短袖上衣勾勒出韩毅形状饱满的胸肌，尤其是胸口两点突起，随着动作十分明显，看上去色-情又性感。方华只把他扶到走廊等候区坐着，自己去值班室借了一把轮椅，推回来再扶着韩毅坐上去。
“你就这么不愿意碰我？”韩毅沉声问。
“这跟你不愿意让你讨厌的人碰你是一个道理。”
“方华你什么意思？”
方华推着韩毅往前走，面无表情：“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韩毅被噎得一愣，他皱了皱眉：“今天程睿是不是来过？”
“嗯，他夸你儿子可爱，但明显不太受你儿子待见。”方华哼了一声。
韩毅心说我儿子除了待见你还待见过谁啊？
“方华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话外有点挤兑人的意思呢？”韩毅琢磨一下，忽然有点顿悟：“诶你不是吃醋呢吧？我跟程睿可没事儿，虽说他刚离婚可儿子都四岁了，我们俩真不至于……”说着，抬头去看方华紧绷的脸：“靠！我身上的伤你可别想歪，那是我们俩因为公司的事儿打架弄得，可不是别的乱七八糟……”
“韩毅你不用跟我解释，没必要，我也没兴趣。”方华冷冷打断他，发热门诊已经到了，他把人推进去告诉门诊大夫帮忙打个退烧针，接着瞥了韩毅一眼：“打完针你自己回去。”说完，先一步回了小豆子的病房。
打完退烧针，韩毅觉得症状缓解了很多，他回到病房时，方华坐在椅子上趴在小豆子床边，韩毅过去拍拍他：“你上床睡。”
方华挑眉看了他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吧。”
“要不咱俩一块睡？”韩毅得寸进尺道。
“韩毅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么现在上床，要么出去！”方华瞪了他一眼，韩毅张嘴还要说什么，立刻被方华喝止了：“别废话了，再吵醒你儿子！”说完，方华趴下去，没打算再搭理韩毅。
韩毅叹了口气，自己爬上陪床，侧着身子看方华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今天我买完早点回来时你已经走了，明天吃什么？我补给你？”话说出来，韩毅自己都觉得贱得慌。
方华那边没有回应，大概是睡了，就在韩毅迷迷糊糊也要睡着的时候，方华突然低声道：“韩毅，算了吧。”
“不行。”韩毅接话很快，沉厚的声音在夜里有一种莫名的坚定：“这是老子第一把想认真，要这么就算了，我怕以后都认真不起来了。”
方华这次彻底没了声音，韩毅努力保持清醒等得天都快亮了才放弃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方华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了床头柜上的煎饼果子和豆浆，他伸手摸了摸，还是热的，回头去看陪床位，韩毅却已经走了。他对着早点愣了半天，热度从手心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开始很舒服，久了就开始烫手，方华吸了一口气，拿起早点一股脑扔进垃圾桶。
手机这时候响了，方华接起来，就传来韩毅的声音：“晚上赏脸吃个饭吧？我有话跟你说。”
“好。”方华一点没犹豫，对面反而一时间没了反应：“没事了吧，挂了。”方华说完，利落地挂断。
韩毅选的地方是商贸大楼顶楼的旋转餐厅，是情侣约会的最佳选择。韩毅订在六点钟，方华却要求五点半到，韩毅自然表示没问题，五点二十分，他那辆黑色卡宴准时停在商厦门前，今天他穿了一套休闲西装，显得人身材挺拔，气质优雅，坐直梯上顶楼时，韩毅一路调整领子和头发，心情似乎也随着直梯上升，有些飘飘然起来。
但这并没有持续太久，韩毅走到预定位置，看见围着餐桌的一桌子人之后，彻底愣住了。
“韩老板，不介意我叫几个朋友吧？”方华笑了笑，身边花枝招展的小护士纷纷朝着韩毅笑着招手。
“方医生，麻烦你跟我来一下好么？”韩毅勾起嘴角，却笑得没有一丝温度。
方华抱歉地跟几个小护士点点头，让她们先叫东西吃，自己站起来，跟着韩毅往外走。旋转餐厅有一个旋梯走廊直接通往大厦天台，方华跟着韩毅往上走，很快就感觉到天台的风。
“方华你什么意思？”两个人都站在天台上，韩毅终于发难。
方华笑了笑：“好心好意啊，我看你最近这么欲求不满，帮你组织一个联谊不好么？”
“方华你明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韩毅忽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方华的领子，恨不得把他提起来。
“我不知道！”方华皱起眉：“我怎么知道韩老板你这次是不是又打算随便玩玩？你说你认真，我就当真？”方华冷笑了一下：“凭什么？”他说着，猛的打开韩毅的手，反而抓住他的衣领，眼睛眯起来。
“而你呢，韩毅？你到底搞清楚没你自己在干什么？你说你要认真了，你认真过吗？你不过是‘试着’认真一次，你知道这种说法听起来有多不负责吗？韩毅，你喜欢我吗？爱我吗？你连这种感觉都没体验过，凭什么笃定这就是真的喜欢和爱呢！”
“我……”韩毅觉得愤怒，觉得被冤枉，但是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游戏人生，劣迹斑斑，现在，就连一句最简单的：请你相信我。他也没立场说。
方华哼了一声，松开了他，别过脸看着慢慢笼罩在暮色中的城市：“韩毅，我今年二十八岁，如果你要找个人试验真爱的感觉，餐厅里那么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们有的是时间陪你浪费。所以，我请求你，别缠着我。”
“方华，你在害怕？”韩毅愣住。
方华转过头，静静看着韩毅，忽然慢慢走过去，却跟对方擦身而过，他站在天台边缘，这里没有护栏，只有到腰部大理石围栏，韩毅表情有一丝担忧，方华笑了笑：“你还是想不起六年前的事？”
韩毅皱着眉，他只有零散的记忆，根本拼凑不起来连贯的剧情。他没说话，沉默也是一种答案，起码方华看懂了，他看了一眼手表：“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六年前的今天，你的生日，你选择了同样的餐厅，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时间和我表白，这么多年了，品味还是这么俗。”方华说着，侧过脸去看慢慢陷入一团昏暗的天空：“当时我用什么理由拒绝你，你肯定也忘了吧？”
夜幕终于完全笼罩上来，天将暗未暗，灯还没有亮起来，整个城市似乎笼罩在一团让人窒息的黑幕里。然而这一切却在下一秒发生了变化，路灯忽然亮了，像是两串缀满星光的河流，向着远处无尽的黑暗蜿蜒而去。接着，是满街霓虹，仿佛被按动某个开关，在这一瞬间，像烟花一样猛地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