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睡，方华！”韩毅忽然蹲下来，拍了拍方华的脸，他往手心里呵气，然后抓住方华的手搓热：“听见没有！别睡！”
方华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开摩托艇已经让他体力完全透支，稍微动一下就有贫血症状，他拼命想睁着眼，却抵抗不住身体应激性的犯困反应。相比之下，韩毅一身的腱子肉的确不是白长的，方华由着他搓完自己的手，又搓自己的大臂和肩膀，最后干脆一把把自己抱在怀里。
“你别睡，再坚持一会儿！”韩毅在他耳边吼，手掌用力地搓着他的后背。
“韩毅我发现你克我吧？”方华低低笑了一声，韩毅身上比他暖和，他贴在韩毅健硕的胸口，可以听见他很有精神的心跳声。
“你弟弟到底靠不靠谱啊！大爷的！”韩毅吼着，声音通过胸腔，在方华耳边嗡鸣：“方华你要放心睡着了，就别怪我一会儿揍死你弟弟！”
方华笑了笑，没说话，韩毅皱着眉接着吼：“听见没有？你给点反应？我艹你放心当着我的面晕么？你要真晕我真敢把你翻过去插死你信不信？”
“韩毅……”
“啊？”
“别吵……”方华说着，忽然一歪头倒在韩毅怀里。
“艹！方华你他妈的真敢睡啊！”韩毅愣住了，猛的晃了晃方华的肩膀，接着又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脸，方华却毫无反应，软软的像个人形玩偶。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把韩毅笼罩，他脱下方华的T恤，抱住他拼命地搓，目光灼灼地瞪着海浪，似乎要把黢黑的海面烧出一个窟窿。
“方夏！”韩毅的吼声回荡在小小的海滩上。
“方夏你他妈的给我赶紧出现！”
“方夏你信不信我扣你工钱！”
“大爷的！有没有个人啊！救命啊！”
“方华，你他妈的醒醒！艹！听见没？你……算我求你……我求你！”
第44章
“大叔,你听没听见有人喊？”方弟弟站在救援皮艇的上,怀里抱着救生衣和厚外套，拿着应急灯朝着前面晃了晃，试图从眼前一片黑暗中分辨哪里是人工岛。隐隐的,有救命声从左前方传过来,方弟弟激动地转向开船的大叔：“左前面，听见没，他们就在左前面！”
皮艇很快靠了岸，方弟弟跟几个工作人员拿着应急灯跳下船，很快在观景亭发现了抱成一团的韩毅和方华，方弟弟跑在最前面,把包在雨衣里的外套拿出来,韩毅哆嗦着先给方华套上，然后自己才穿上。
“卧槽你们能再慢点吗！”看着方弟弟把方华背起来，韩毅一边骂一边一瘸一拐地跟着上船。工作人员带了巧克力，方弟弟喂给方华几块，剩下的扔给韩毅。
“韩老板你对我哥是认真的吗？”方弟弟把自己的雨衣脱下来给方华穿好，然后让人躺在他腿上，上身微微俯下些，帮他挡住滴在脸上的雨。
海上风浪很大，方弟弟声音很小，只有坐在他旁边的韩毅能听清。韩毅被问住了，一时有些语塞。
“我哥是孤儿。爸爸说他早产，小时候身体很不好，还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被家里人遗弃了。我记得小时候我哥总是站在门口，羡慕地看着我跟邻居家的孩子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然后，他十四岁的时候做手术治好了心脏，爸爸为了庆祝送了我哥一辆摩托车，我哥特别喜欢那辆车，所以他一直到现在，摩托车都开得很好。”方弟弟看了一眼韩毅：“对我们家来说，摩托车是对我哥身体健康的祝福，我们都喜欢看他骑摩托车，打心里替他开心……但是，刚才我在海滩上看着我哥开水上摩托消失在大雨里的时候，我觉得特别憋屈。韩老板你知道那种感觉么？我哥是被全家宠着长起来的，但我却看着他因为别人受委屈，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夏……”
“韩老板，你要是不能保护我哥，就别招惹他。”方弟弟眼神忽然冷下来，这个表情和方华竟然有几分相似，他理了理方华的头发，低声道：“我请你放过我哥哥，把他还给我们。”
韩毅皱起眉，方夏的话有几句戳了他的心窝子，但是也有不少他听不懂。按他的话说，好像自己负了方华一样？也许六年前是这样，可是现在，方华爱他吗？韩毅完全搞不懂方华的心思，你说他不爱，偏偏做出这么感人的事来，你说他爱，却又成天冷着一张脸，性冷淡似的……越是搞不懂，韩毅就越不甘心，让他这时候放手，他也得放得开啊？
可话又说回来，他对方华是认真的吗？
这么多年，韩毅没对谁认真过，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算认真。跟方华纠纠缠缠这半年多，他竟然没再睡别人，这算不算认真？方华是第一个能住进他别墅的情人，这算不算认真？现在听方弟弟这么控诉他，心里有那么点酸，又有那么点疼，算不算认真？
韩毅没认真过，也给不了答案。给不了方弟弟，更给不了自己。他沉默着看着漆黑的海面，忽然很想抽根烟。
安全回到海滩已经三点多了，韩毅身强力壮没什么事，赔了摩托艇的钱就去卫生站看方华，方华正在输葡萄糖，医生说他没什么事，只是吃的东西太少体力透支，输完液回去多休息就行了。方弟弟坐在方华床边上打盹，韩毅递过去一杯热咖啡。
“你回去吧，你脸色也不太好。”方弟弟道了谢，打发韩毅回酒店。
韩毅杵在床边好一会儿，才淡淡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
这次度假村之行主要目的是泡温泉，韩毅还暗地里设计了好几套方案怎么趁机把方华给办了，可到最后温泉虽然泡了，人却没泡成。
因为方弟弟还有很多善后的事情，这次回T市还是韩毅和方华先回去，方华还是像来的时候一样，上了飞机就吃药，然后从头睡到尾，韩毅却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拿着pad看电影看着看着总会看到方华脸上去，然后视线就有点移不开。他偷偷伸手去握方华的手，直到把他冰凉的手指捂热了，才舍得松开，一路上这么反复几次，几个小时的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风尘仆仆地赶回家，韩毅一推开门，就喊着：“小豆子，你爹回来了，开不开心！”接着，就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扑倒在地上，热乎乎的大舌头朝着他脸就舔了几下，韩毅愣了愣，开始一个劲儿地打喷嚏。
方华瞥他一眼，弯腰把在自己脚边拱啊拱的小白猫抱起来，换了鞋朝客厅里走，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苏姨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眯眯地：“回来了？我今天做的腊味煲仔饭，香吧？”
方华笑了笑，探头看了一眼厨房的一堆食材：“苏姨你别做这么多，吃不了的……”
“没事没事，人多胃口好，今天我高兴，让我好好发挥发挥！”苏姨眼睛笑成一条缝，转回身开始小火炖砂锅。
小豆子听见动静从婴儿房里跑出来，几天不见小家伙儿好像又长高了一截儿，他现在已经可以灵活地直立行走，两条小腿倒腾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楼梯，方华笑着蹲下，张开双臂让他自己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