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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横生(38)+番外

一路上,车厢里一直保持着沉默。丁泓在开车时从来不和旁人说话,专心致志,心无二用。丁沂的手臂撑在车窗上,默默的看着车窗外。玻璃上映着的男人,脸颊上一道长长的伤疤,右眼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车子驶入了天桥下的隧道,渐渐隐在了阴影下。丁沂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他读高一时,他们班组织去郊外春游,那时候颜暮商和唐欢坐在同一排坐位上,而他则坐在他们的侧后方。校车里充斥着喧哗和吵闹,到了中午时,车厢内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歪在坐位上,闭着眼打盹。丁沂向前望过去,正好看到唐欢靠在颜暮商的肩上,睡得正香。颜暮商的眼睛也是闭着的,头靠在椅背上,侧脸正好对着他。

丁沂几乎用着贪婪的眼神,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颜暮商。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敢这么毫不掩饰的看着那张面容。因为无法得到,所以只能死死的把这张洒脱飞扬的脸印在脑海里。因为无法得到,所以心底的绝望如染了墨汁的宣纸般一点一滴的晕散开来,终于破成了大洞。

车子颠簸了一下,丁沂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忍不住单手捂住了双眼。

当年得知颜暮商去了美国,刹那间心如死灰。这段自己用尽了力气,那么卑鄙那么不堪的感情,终于还是终结在了那个荒唐丑陋的夜晚。原以为他这辈子已经再不可能与那个男人有重逢的一天,原以为他终会在某天淡忘掉这场过去,却还是在毫无预料的情形下再见到那个男人时,心如擂鼓。

或许越是渴望得心底发疼,就越不敢接近。或许对这个男人的爱与恨都同样深入骨髓,即使明知自己这一辈子恐怕也不可能再对着第二个人会有这种激烈可怕的感情了,但还是害怕着这个男人忽然之间而来的温柔。

他什么都输得起,只有千疮百孔的爱情,再输不起第二次。

回到了家中,凌峭和凌微都坐在客厅等他回来。这些日子,凌峭除了第一次进他的病房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后来再去看他时,都很平静。

“丁沂,我和爸爸商量了一下,决定去进修。”在餐桌上,凌峭忽然开口了,“我当年因为……心理方面的原因,大学念了一年就休学了。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些可惜,爸爸说让我出国继续念书。”

丁沂一愣:“你要出国去念书?你……继续写小说不好吗?”

凌峭笑了笑:“我写小说,只是把自己沉浸在自己编造出来的世界而已。活了这么多年,我除了依赖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敢。凌微说的对,这和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他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执着。丁沂在惊讶过后,恍然的察觉,凌峭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成熟,开始变得坚强。

他再不是那个只会缩在角落里默默哭泣的男孩子了。而他,也终于能从被他们伤害的痛苦中,勇敢的挣脱了出来。

丁沂微微一笑:“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去做吧。”

凌峭望着他,轻声说:“那么,你想要的呢?”

丁沂握着玻璃杯的手僵了一下。

“你想要的,为什么不伸手去要呢?”

“凌峭!”丁泓严厉的声音传来,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凌峭毫不为之所动,只是直视着丁沂,继续说:“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一直退缩逃避呢?他肯为了你在他父母面前坦诚这段感情,为什么你还要继续抗拒呢?难道爱一个人不是想和他在一起吗?”

丁沂沉默了半晌,终于回答:“不是这么简单……”

“是你教过我的,喜欢一个人就不要怕。他出国了又怎样?为什么不敢追过去问?丁沂,我一直以为你很勇敢,原来在有些时候,你比我更懦弱!”

“凌峭!”这次是丁泓和凌微同时出声厉喝。丁沂低着头,手指静静的搭在玻璃杯上。过了好久,才听到他淡淡的说:“没错,我是教过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要怕。可是凌峭,我那么教你,不代表我就能做到。”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无论是十七年前他铸下大错时,敢于侵犯颜暮商却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他;还是十七年后面对颜暮商的告白,他死也不肯接受。

其实说穿了,爱情不过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是他们之间,如果只是单纯的对彼此的爱恨还好,却偏偏还夹杂着对旁人太多的亏欠和负疚。要他一夕释怀,又怎么能做到。

更何况这个男人,现在又一次的不告而别。

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打破了满室的沉默。凌微走过去开了门,不由迟疑了一下:“你们找谁?”

“请问丁沂在吗?”

丁沂听到问话,转头向门口看去,一下子愣住了。站在门口的,竟然是颜暮商的父母。

怎么会……他们不是和颜暮商一起去美国了?

连忙起身把颜父颜母迎进了客厅,丁沂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要走到厨房去泡茶,却被颜母制止了。

“丁沂,你知道暮商去了哪里么?”

丁沂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他,他不是和你们一起……”

颜母一直勉强维持着镇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了裂痕,她颤抖着说:“他,他根本没和我们走……他没来找你么?”

“什么?!”

第39章

丁沂呆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凌峭倒了两杯热茶给颜父颜母,轻声安慰道:“你们先别急,慢慢说。”

颜母定了定神,开口道:“我们为了让暮商跟我们回美国,拿走了他的护照、手机、信用卡,每天都守着他,怕他偷跑出去。他那两天看起来挺镇静的,也没阻止我们帮他收拾行李,所以我们都以为他想通了……”声音顿了顿,出现一丝哽咽,“谁知到了机场,一个转身他人就不见了。我们都吓坏了,飞机也没上,到处找都找不到他。”

“他,他……也许有什么事离开了吧?”丁沂困难的开口道,“再怎么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有分寸的。”

颜母摇摇头:“临上飞机前闹失踪,这叫有分寸?护照和所有信用卡都在我们这里,身无分文的他会去哪里?又没办法联系到他……我们想来想去,以为他肯定是去找你了,到医院后才发现你出院了,然后只好又找到了这里。他……真的没来找过你?”

丁沂木然的摇头。

颜母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一下子伸手捂住了脸。一直没有出声的颜父声音沙哑的开口了:“我们……因为不肯同意你和他的事情,一直和他僵持着。本以为让他和我们回了美国就好了,谁知道……他,难道他离家出走了?”

“不可能。”丁沂断然否定了颜父的猜测,“颜暮商不是那种人,这么幼稚的事情他不会做。我想,事情应该不是像你们想象中这么糟。他或许真的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吧?”

“不管什么事情,一声不吭就消失,又是这种节骨眼上,叫我们怎么想……”颜母颤抖着抬起脸,望着丁沂的眼神有一丝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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