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殇睁大眼看着画面中的自己，那些遗忘掉的记忆似忽然在一夜之间通通记起来，心里的痛刻入骨血，今时今日犹不能忘。
“为什么要这样做……”少年喃喃低语，“为什么……”
“我不要你的恩情，不要你救我……”
“魔域不在了，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紫华，我不要欠你情！”泪珠盛满眼眶，少年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眸光却锐利起来，“你给我多少，我还给你，还给你……”
青龙幻化成形，风云变幻，大雨倾盆落下。
他身上的仙气尽数被强硬着抽去，一声声哀嚎响彻天地，血洞从身体内炸开，眼睛里落下一滴泪，青龙闭上眼，颓然坠落。
流仙珠的光暗淡下来，画面渐渐消失，它也慢慢落入简青洲手中。
两人紧挨着靠在一处，这时却都没有说话。
一直一双温热的手摸上脸颊，替他抹去冰凉的眼泪，阙殇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把将人推开，连连退后了数步。
简青洲哑然，慢慢垂下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数次，轻声说：“对不起……”
“你不是他，”阙殇扯了扯嘴角，“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与他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不是！”阙殇忽然提高音量，睁大的眼睛里无声落下眼泪，“你没有他的记忆，模样相同又如何？紫华早已在诛仙台死在了我心里，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阙殇……”
简青洲心痛地望着他，却不敢冒然走进一步。
“凡人会死，会生病，会变老……”阙殇低低说，“数十载之后，我仍旧是那个容貌不变的老妖怪，而你呢，你还是会弃我而去……”
简青洲浑身一震，僵硬着站在原地没有动。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来了许多人，繁星轻柔的声音隔着一扇门在黑暗中突兀地响起来：“先生，如今是困兽之斗了，还不打算束手就擒吗？”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没多少啦，大概还有一万多？或者更少，都坚持到这里啦，跟着我慢慢读完吧XDDD
33
33、心意互通 ...
简青洲一凛，皱眉冷声道：“姑娘何苦将人逼入绝境，好歹在下也尽心救了皇上一命！”
繁星沉默了一会儿，扬声道：“你救皇上在先，不假，繁星感念先生恩德，此后也不敢忘。但是现下非是我不愿给先生活路，而是你知道了不能知道的，教我如何放心放你离开？”
只有死人不会泄露秘密，简青洲与她相谈至此，也明白了她的决心。
简青洲看了阙殇一眼，对繁星说道：“阙殇什么都不知道，姑娘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他跟你在一起？”繁星也略有诧异。
简青洲颔首：“不错。”
“可以，”繁星想了想，柔声说，“首先，我要先生发誓不要动流仙珠，然后桌上有杯毒酒，你若喝下去，确认你死之后，我就会放阙殇出来，如何？”
“你知道她什么秘密？”阙殇忽然紧张地一把抓住简青洲的手，“为何她非杀你不可？”
简青洲深深望他一眼，将他冰凉的手慢慢捂暖，却始终不答，只道：“我回来找阙殇，与他一同误闯此地，并非是为了贵国宝物，所以流仙珠自然不敢觊觎。”
他这谎话说得极诚恳，繁星却不肯轻易信他。
“对神灵发誓，”繁星坚持道，“朱国人对神灵如此膜拜，断不会拿誓言当儿戏！先生，你当知道戏弄神灵的后果是什么？”
“……是谁告诉你我是朱国人的？”
繁星含糊其辞地说道：“我自有办法知晓，先生到底要不要发誓？”
简青洲深邃的眸光一闪，咬了咬牙，低声道：“朱明唐……”
阙殇也愣了愣，呐呐道：“你说的朱明唐是指……阿唐？”
简青洲伸手替他捋顺耳边的乱发，眸光温柔下去，低声说：“你放心，即便是凡人，我也有办法护你周全……”
手被打开，阙殇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你若总想着一意孤行为我牺牲，那我会更恨你！”那个“恨”字像是触动了简青洲的心，他一时也显得有些茫然失措，“小殇……”
繁星久不闻其声，不禁催促道：“先生，你可是想好了？”
简青洲张了张口，还未说话，阙殇已是扬声替他回答道：“你不必在外多费唇舌，这地方我们出不去，自当任你处置。那些劳什子誓言，起了也没用，你要杀就杀，不要废话！”
“小殇！”简青洲想要阻止他这般说，可已是来不及了。
繁星听后却是一笑，道：“说起来，你还是真是不识好歹，他既知晓我的秘密，我必然不会放过他。如今你与他命连一处，他费尽心思想要救你，你又何苦与他对着干？”
阙殇淡淡一笑，低声说：“有些人活在世上，是因为有牵挂。这些年我孤孤单单的过着，从未觉得活着有什么好，死了又有什么不好，可如今遇着他，我觉得心里有了牵挂，所以想活得更好。可是这牵挂一旦消失不见，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行尸走肉罢了……”
“你倒是痴人……”
“比不上姑娘。”
繁星冷冷一哼，似乎是拂袖而去，“我给你们半个时辰，先生且好好想想，是要自行了断，还是要试试我们这里的毒烟？这烟可是秘制的，无论你是人是妖，都免不了一死！”
阙殇那席话说得简青洲心里大颤，他总以为自己为他做的选择是对的，却从未问过，他是否愿意自己为他舍弃生命？
从前，他想，阙殇这般恨他，不若自己一力扛下所有罪责，死了一了百了，还能让他好好活着，岂不快哉？
今时今日，他仍是想，总归自己的命是保不住了，阙殇却不能跟着自己受罪，他还一心想着成仙，自己何必再拖累他？
从不想你受苦，可到头来，让你受得苦最多的人却是我……
简青洲想至此，心如刀绞，愣怔半晌，只强压住翻涌的心绪，哑声道：“你……真要与我共赴黄泉？”
阙殇咬咬牙，瞪着他道：“免得你路途寂寞！”
简青洲忽然一下笑出声来，且越笑就越想笑，心胸舒畅竟是前所未有的。
阙殇怔怔看着他，也跟着傻傻笑起来，忽然微扬起头，他一下咬上那人薄薄的唇，轻声说：“还你上次偷袭我……”
笑声戛然而止，简青洲漆黑的眼眸如湖水一般，轻轻泛滥开涟漪，温柔一星一点渗透出来。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静静对视上，阙殇的脸颊却很快发起烫来。
“小殇……”
简青洲垂下眼眸，轻轻触碰他的唇瓣。
阙殇闭上眼，两人缓缓接吻，舌尖相卷，缠绵到了极致，也将心里那股温柔与疼惜吻进了骨子里。
一吻结束，望了望彼此，又重新吻上去，只不过这一回倒是比第一次要激励许多，带着浓浓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