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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倒影(323)

作者: 弦歌雅意 阅读记录

现在,温斯顿人的铁甲洪流与土著士兵的防线已经相当接近,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胜利。尽管已经被两次箭袭剥去了最锐利的锋芒,这群职业战士们的阵形依然比自己的对手要紧凑得多,也整齐得多。尽管他们的数量已经不再占据优势,但此前胜利的战果已经多次预言了这场交锋的结局。

正当温斯顿人开始为他们预想之中的胜利欢呼时,异相陡生。

艾克丁熟悉的声音发出“嗬嗬”地粗野战呼,他的声音在土著人的阵地上得到了回应。手持短矛的土著战士们跟随着自己的指挥官大声呼喝着,他们的脸上看不见恐惧,只剩下即将屠杀敌人主宰战斗的饥渴。

温斯顿人已经奔近不足十步,在远处的我看起来,两军之间仅仅被一条墨绿色的细线隔开着。我猜想,两军的将士已经可以从对方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了。

这时候,艾克丁停止了他的呼喊。

他掷出了手中的短矛。

顷刻间,所有的土著战士们跟随着自己的统帅,短矛脱手。

圣狐高地从来都不缺少这样的勇行:一个土著猎手用锈蚀的长矛掷死了一只猛虎或是猎豹,甚至是皮厚得堪比钢盾的野猪。

而现在他们投出的,是由精钢枪头和硬木特制而成的、专门用于投掷的武器。

这是任何弓弩都无法比拟的巨大破坏力,在合适的距离内,它们的威力甚至要胜过弩炮,因为弩炮的射击精确度和发射的速度是无法和人的身体相比的。

我想我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站得如此松散了。

十步的距离,足够土著掷矛手们掷出两轮短矛,而正是这两拨要命的攻击彻底催垮了温斯顿人的攻势。几乎每一支短矛都在温斯顿士兵的身上找到了合适的归所,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即便你随便掷出一根木棍,也很难失手。

当投出所有的短矛之后,土著战士们从地上的草丛中拿起各自的长矛,呐喊着冲向对手,在温斯顿人最混乱的时候发起了进攻。

近身肉搏,这本是温斯顿人求之不得的,可此时却成了他们避之不及的恶梦。在两军同时丧失纪律,不分阵列地混战在一起时,土著战士的勇力完全压倒了温斯顿人。这些曾经一次次在温斯顿人先进的武力面前受到侮辱的人们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的强大,他们一次次将手中的长矛从对手的身体里残忍的抽出,用兴奋的呼喝声宣告自己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即便身穿铠甲,土著战士们仍然遵循着自己的传统,在自己的面颊上用白垩泥涂上各色花纹,看上去就像是恶鬼一般让人畏惧。

终于,温斯顿人溃散了。当胜利变得遥不可及时,勇气在这些士兵的心中迅速地流逝。事实上,在土著战士短矛脱手的刹那间,结局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弩炮、弓箭、掷矛,接连三重攻击覆盖了从城墙到山口之间的所有区域,彻底断绝了温斯顿人一鼓作气攻下城堡的妄想。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目睹由远程攻击武器作为战场主角的战斗,这样的战斗远比血肉相搏更让人触目惊心,因为它们使交战的一方流尽了鲜血,而另一方却几乎毫发无伤。这些致命的武器已经不能单纯用“可怕”、“恐怖”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了,它们正在履行着的是死神的职责,甚至比死神亲手杀人还要迅速快捷,这让人感觉到整个战场都在向鹿纹城堡的一方倾斜着。

第一百六十章 再现英姿

弩炮,城堡防卫用兵器,只能固定使用,难以搬运,行动迟缓。近战时毫无用处。

精灵,天生的弓箭手和魔法使者,讨厌血腥、性格高傲,在近战时非常脆弱。

土著居民,有着强大的破坏力,单兵作战能力甚至超过了北方草原民族精心训练出来的温斯顿战士,但疏于训练,很难聚合成有条理的作战阵形,在群战时很难战胜组织严密的职业士兵。

在这由死亡和交织成的战场背后隐藏着一个神秘的阴影,它将这三支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的部队聚合起来,组成了一道无可抵御的防线。不仅仅如此,它扭转了精灵族对鲜血的本能厌恶,将他们变成了不逊于任何对手的冷酷战士;它改变了土著人一盘散沙的作战方式,用投枪和长矛结合的方式使他们成为了一支可远可近、令人胆寒的军队;甚至于,这个阴影已经凌驾于这个战场上所有的将领、统帅之上,编好了整场战斗的剧本,让近十万温斯顿将士在既定的舞台前按照他的预想演出,一步步走向那无可避免的败亡结局。

我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在刚刚结束的那场交战中,每一个环节对于我来说都既陌生又熟悉,这种算定了敌人的行动规则、在最后一刻用超越了常识和想像极限进行奇袭的战斗方式实在太过亲切,几乎伴随着我度过了整个的军旅生涯。我真想笃定地告诉自己,在鹿纹城堡的城墙后沉稳地指挥着这场战斗的手臂正是属于那个我最崇敬也最挚爱的友人。可是,城堡上那面翻滚飘摇的白色大旗又让我不得不苦恼地放弃这美好的猜想。

弗莱德,难道是弗莱德?在这个感觉面前,我真想怯懦地退缩,将它弃之不顾。我不敢给自己一个太过美好的希望,只怕当它彻底碎裂在我面前时,我会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而彻底失去生趣。可是这感觉一刻比一刻强烈,让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一个狂喜的声音似乎正在我耳边大喊:嗨,杰夫,弗莱德还活着,他就在那里,他想要见你!

“小子,你怎么了?”站在我身后的那个温斯顿看守警惕地问我。我心中一凛:现在还不是对未来抱有幻想的时候,我们还身陷敌阵,是随时有可能命丧人手的俘虏。任何一个微小的笑容和鼓舞的表示都有可能无端葬送了我们。

“没,没什么……长官……我只是有点头晕。您知道的,我这个人……一见到血就……就会这个样子……”我声音颤抖地说。这并不是完全在假装,在看到弗莱德仍然生存的希望时,我忽然感到自己生命宝贵。我不能平白地死在这里,即便还有一丝可能,我也要活下去,活着见到我的朋友们。

“没用的东西……”看守轻蔑地踢了我一脚,而后哈哈大笑起来。我顺势滚倒在地,而后仰起头谄媚地陪着笑。

“哼,叛徒!”在我身边不远处,中队长林恩狠狠地想地上啐了口唾沫。多布斯难过地看着我,随即,他的表情变成的惊异。

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的脸上是一片由希冀和焦虑构成的复杂的表情。

这时候,温斯顿人又一次擂响了沉闷短促的军鼓,这是他们呼唤勇士的声音。每当这鼓声响起,就会有一支与死神相伴的强大骑士出现在他们身边,率领着他们去战胜一切强大的对手,夺取宝贵的胜利。

而此刻,这召唤重装骑兵的鼓声在我听来还包含着更深一层的阴险含义:姆拉克中将将克劳福将军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抽了出来,让他们去冲击德兰麦亚联军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无论是窃取他人的胜果还是消耗政敌的力量,狡诈的中将都能够从中获得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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