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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倒影(259)

作者: 弦歌雅意 阅读记录

“是德鲁克把我救了上来,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他当时只是个普通的冒险者,在这里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进行他自己的训练。他是个很好的人,比传奇故事中所说得还要好。他总是微笑着,喜欢和我开玩笑,而不像精灵们那样见到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他总是那么开朗地看待所有的事情,把一切艰难险阻都当作‘好消息’,仿佛所有事都难不倒他。事实也确是如此。”

“我觉得他很亲切,甚至和我的父亲一样亲切。他在土著人中有很多相熟的朋友,他经常去参加他们的聚会,也会把我带上。土著人对我也很好,并没有因为我是个精灵而排斥我。那时我什么也不懂,但已经隐隐约约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好的,有交流、有朋友的日子过得才有趣。”

“德鲁克的武器是双刀,我一见到它就爱上它了。在精灵的王国中是没有双刀这种豪爽的武器的,在近身的时候,我们多半用短剑和轻刺剑进行战斗。我不知那时为什么如此狂热地爱上了双刀,或许真正吸引我的不是刀,而是德鲁克本人。我下意识地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可以在开心的时候放声大笑,也可以在喝醉以后鸣鼾入睡……”

“他成了我的老师,教授我双刀的技艺。因为体质的原因,你们知道,我学习双刀的技巧花了很大的力气,这让我荒废了魔法和箭术的本领。可我觉得一点都不可惜。我不敢把这些告诉父母,尤其是不敢告诉海伦娜。她虽然很照顾我,很关心我,但那种关心就像是绳索一样捆绑着我,让我觉得拘束。”

“作为一个老师,他很严格,甚至有些苛刻。在教我的时候,他总是一言不发地在旁边站着,每当我出了差错,他就会喊停,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地看着我,这比任何体罚都要让我惭愧。他的眼睛很尖,只要我练习时稍有差错,他就会停下来,让我自己思考刚才的错误在哪里,如何纠正。只有当我实在想不出的时候,他才会告诉我,然后仔细地向我解释,并且给我演示,直到我完全明白为止。让我骄傲的是,那种情况很少出现。我很少犯第二次错,并非是我真的有什么天赋,而是因为我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他看上去很失望,让我觉得是他不忍心责备我,而并非是我做得不够尽力。”

“除了训练我时,他总是爽朗又和善的。在他身边时总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他经常给我讲一些他家里的事情。和后来所有的传说都不同,他并非是某个已灭亡的国家的王子,也不是什么被陷害的贵族,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有一个版本的传说居然称德鲁克是女扮男装逃婚的大国公主。这些都和事实相距很远。事实上,他只是一个农夫的儿子,从隔壁残废的佣兵那里学的武艺。我不知道如果他活着听说了有关他的传闻会怎么样,按照他的脾气,大概会把刀往地上一插,粗声粗气地说:‘我居然是个娘们,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这可真他妈是个好消息。’”

红焰绘声绘色的叙述让我们笑了起来。我们意识到,这个完全陌生但又生动亲切的形象才是那个传奇英雄的真实面目,红焰的话让一个神一般的人物走下高高的坛台,走进了我们身边,成为我们更能用心而不是用耳朵去感受的人物。即便他已经死了很久,我们仍然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这才是活生生的英雄,一个由普通人成长起来的伟人,而不是那个被神化了的传奇形象。

“我从没有告诉过德鲁克我是谁,我不敢这样做。海伦娜说,任何人类只要知道我的身份都会对我图谋不轨。我当时并不明白图谋不轨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我无法冒着失去德鲁克的危险告诉他真相。这件事让我一直很后悔,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许多可怕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那时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个精灵,他叫温莱尔,被族人们称作‘风弦’。即便是在善射的精灵之中,他当时也是最出色的射手。他是个风一般的男子,爱自由,爱唱歌,希望更多地与外界接触。每当他和海伦娜见面的时候,总是要发生争吵。他说,我们应该更多地和其他种族接触,只有这样才能让精灵族更有生命的活力。像现在这样封闭地生活,我们迟早会被这个世界遗弃。这时候海伦娜就会用‘精灵高贵说’的理论和我们的传统来反驳他,否定他的意见。他们成了所有年轻精灵的领袖,每次争论都会有许多人聚集在一旁,为他精彩的发言而喝彩。那时的月溪城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大,城里总是很热闹,你经常能听见年轻的精灵们用高雅的言辞相互争论。虽然我那时还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我喜欢那种气氛。那都是些真正优雅的竞争,绝不会伤害彼此之间的友谊。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就在一次次的争论中相互了解和欣赏,并且逐渐产生了一些微妙的默契。海伦娜经常会望着温莱尔的背影出神,而温莱尔有时则会远远地冲着她神秘地微笑。他们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我有时看见了,却还不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温莱尔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我总觉得他所说的比海伦娜更有道理,也看得更长远。如果他还活着,我宁愿他来当这个咏者,那样必定会使月溪森林的精灵们活得更好。”

“一切本应这样幸福地度过的,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意外……”

“那一次,在我去见德鲁克的路上,三个凶恶的陌生男人绑架了我。他们大概是些人口贩子,专门劫持一些年幼的精灵,训练成奴仆去贩卖给富有的家庭。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直到现在也还是这样。”

“我当时手无寸铁,又是还只是个孩子,轻易地就被他们制服了。好在德鲁克教过我一些联络的暗号,我趁那些人不注意时,把求救的暗号留了一路。只要德鲁克和他的土著朋友们看到这些,就会来营救我。”

“说真的,一开始我很害怕,但在留下暗号之后,我就一点也不担心了。无论他们怎么鞭打我,恐吓我,不给我饭吃,不给我水喝,我都感觉不到一点的畏惧。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对我说:‘别担心,德鲁克会赶来救你的。’我没有理由地确信这一点,尽管那时他还很年轻,但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让人信任,让人放心,让人敢于在最危险的时候依靠他,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他。而且,他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听红焰说到这里,我不禁把头转向了正全神贯注的弗莱德。红焰刚才的那番话似乎可以原封不动地加诸于我的挚友身上,和那个传奇的英雄一样,弗莱德也是个可以在任何时候让人信任的人,不是么?

“……第五天的时候,那时我们已经走到月溪森林的边缘,”红焰继续说,“德鲁克找到了我们。他那时已经很疲惫了,看起来好象连续几天都没有睡觉。但他依然同时向三个比他年长得多也强壮的多的匪徒挑战,并且杀死了他们。他救出了我,而后带着一身的伤痕和满脸的疲惫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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