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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倒影(113)

作者: 弦歌雅意 阅读记录

“进攻!”忽然,一个矮小壮实的身影取代达克拉来到战地前沿,向逐渐溃退的士兵们下达着命令。

“进攻,士兵们!你们的长官是在最前面受伤倒下的,你们怎么能后退!”雷利大声斥责着开始畏缩的战士,把勇气和力量重新灌注到他们的身体内。

“那是你们的城,那是你们长官的城。想想你们的长官是如何战斗的,不要后退,向前进。胜利属于达克拉!”雷利呼喊着,鼓舞着,一马当先冲到城下,和前方已经为数不多了的士兵们重新扶起云梯,为后面的将士铺设道路。

他成功了,在他身后,数千士兵高喊着“胜利属于达克拉”,又一次接近城墙。他们的奋战为自己的指挥官、也为他们自己赢得了荣誉。

城头的争夺更加激烈了,或许是这波去而复返的攻击浪潮来得太快,让城头的温斯顿战士们顿时有些措手不及。虽然我得承认,他们已经十分的英勇,但数量上的巨大差距让他们十分被动。他们的和我们的鲜血如同红色的瀑布般挂在砖石的墙壁上,看上去没有丝毫差别,那是从人体里榨出的新鲜汁水,它们甚至还带着活人的体温和气息。在一次次你来我往的搏杀中,一片又一片带着死亡气息的红色体液泼洒出来,就像是神把人们的生命放在了榨汁机里。

达沃城的这面高大的城墙,就是一个大号的榨汁机,它吞噬躯体,压榨鲜血,将战斗双方难以计数的生命碾碎在自己怀中。

这巨大的达沃城榨汁机……

第六十六章 魔骑兵

“为太子殿下,为古铁雷斯将军,勇气!光荣!胜利!”城墙上,守军的统帅卡莱尔始终奋战在最前沿,他和他的士兵们在这面城墙前让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勇气”,“光荣”,“胜利”,这些是我们对面的战士们执着追求着的荣誉。但在如此盛大的攻势面前,仅凭借心中的荣誉感,是无法取得最后的胜利的。

“勇气!光荣!胜利!”士兵们追随着他们的统帅,一次次瓦解着我们的攻势。可是,已经到了极限了。在雷利的带领下,德兰麦亚军几乎已经在城头控制住了一小块区域。尽管这区域还很狭小,并且被城头的守军不断挤压着,但他们渐渐站住了脚跟。如果温斯顿人还不采取更有效的措施,仅仅依靠城头的那些疲惫的将士,可再也阻止不了雷利前进的步伐了。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的敌人,他们可能凭勇气站着死亡,但不可能仅仅凭荣耀打赢活下去。

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勇气!光荣!胜利!”在城墙内侧,更大的呼喊声传来,一批体力充沛的新军跃上城墙,在瞬间击溃了雷利的努力,将正在城头支撑的士兵们击落城下。跟随这喊声出现的,是一面如同天空般蔚蓝色的旗帜。在那绣着英武跃马的旗帜之下,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他手中没有武器,可他擦亮了所有温斯顿人的武器。他没有参加战斗,可他点燃了所有温斯顿人的战志。我站在外城的城墙上,和他处在大体相当的水平线上,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站得比我高出许多。他就如同天空中太阳的光芒,照射着整个战场。

这个人的名字就是一个传说,一个属于军人的传说。

“勇气!光荣!胜利!”原本那些仅凭着骨头里天生的骄傲勉强战斗的敌人,在看见这面旗帜之后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神妙的魔力,以更加勇猛的姿态战斗起来。在援军的配合下,一架架云梯掉落尘埃,无论雷利如何努力,士兵们如何奋勇,他们都已不能做得比刚才更进一步了。在这场无关机智与计谋、仅凭气势和勇力的战斗中,雷利触摸到了自己的底线,而在这两者之间,就是雷利与这战场上天生的王者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城门洞开,几列无声的骑手缓慢地踱出了城门。如果对手是别人,那么他无疑是愚蠢的,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洞开城门就如同送死一般。可是现在,没有人有勇气敢于抢夺这个胜机,因为在他们面前的是重装骑兵,温斯顿的“破阵铁骑”。

他们开始移动,由慢到快,在经过略显迟钝的加速之后,他们变成了一列移动中的收割机器。凡是他们刀光指向的地方,就是一片模糊的血肉。尽管对于骑兵来说,两堵城墙之间的空间似乎有些狭小,但这对于我们的对手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们是群优秀的马上舞者,只要有一点空间,他们就可以做出凶残的破阵之舞。

内城城头上,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的温斯顿士兵们并没有趁着这难得的时机好好休息。他们雀跃着高声呼呵,用自己兴奋的喊声弥补着这些马上勇士的沉默。那是他们的骄傲啊,他们的名字令人畏惧,他们的身影让人退缩。

“撤退,防御阵型,骑兵准备。”弗莱德下令,然后我们走下城墙。有人吹响了撤退的号声。德兰麦亚的士兵们在彻底丧失勇气之前离开了战场,他们曾经离“胜利”这个美好的词汇那么近,可它始终是清晨缭绕的山岚雾影,虽然就在身边,却始终无法把它抓在手中。

罗迪克在外城的内侧排起防御阵型,长枪手、重装步兵前后排了十几层。尽管敌人只有几百人,可对付这样的敌人我们不能冒险,一点也不能。

我们的敌人没有冲向我们,他们肃清了城下的攻城部队之后,在内城城门前排开了整齐的队列,骄傲地迎着我们站立。他们所处的位置让我们难受:在他们静立不动的时候,最好的攻击方式是使用弓弩,可他们的身后是高大的城墙,城上温斯顿弓箭手的射程比平地上的我们要远得多;倘若我们毫不顾及地全力攻城,面对我们的步兵,重装骑兵强大的攻击力必然会显露无余;而如果我们以整齐的防御阵行缓慢向前靠拢……就这样靠近敌城?那和送死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就这么站着,什么都没做,可我觉得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多了。站在士兵们的身边,我看不见他们脸上的畏惧,却可以感受到他们心中的不安。那些从没见过这些骑士如何战斗的新兵大概已经可以感受到对面那群敌人可怕的压迫感了;而那些曾经在战场上与这些沉默的勇者正面接触过的老兵们或许已经在动摇了。和他们对恃的时间越长,这种动摇就越明显,对于我们士气的伤害也就越大。

“该我们上了。”弗莱德在我身边轻声说道,他转身牵过自己的战马。一只手阻止了他,那是我的手。

“你不能去,你不能冒这个险。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去,唯有你不行。”我说。我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我不希望他这么做。那是些危险的敌人,而他是全军的统帅。倘若他出现了意外,我们的准备、我们的计划就毫无意义了。他是无可代替的领袖,有他在,我们是一支军队,而如果他不在了,我们就只不过是些在战场上等待屠刀降临的靶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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