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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名录(72)

判官笔一路穿透泥土层,砂土层,在穿透岩石层的时候受到了一定的滞阻,然后穿透了它,打穿了地下河,最后陷入了地下河的底部,尖端插入十层之中,不再动弹。

然后在长笔所戳破的那个小洞之中,一瞬间喷涌上来一股疾劲的水流,一下子浇到了正在燃烧着与几棵树木斗争中的火苗之上——火苗顿时被浇熄,发出滋滋的响声。

但是水流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涌出,开始慢慢湿润周围的干枯土地,在树木与山火之间作出了抗衡的姿态。

然而这显然还不够。

苏听风一路顺着山火的边缘奔跑,清理枯枝制造隔离带,至少抑制住了山火向着山顶燃烧的势态。

然后他敏锐地听到了山下的骚动——看来是城中救火的衙役居民赶到了。

他再不欲多做停留,疾奔到几颗柏树只见,一手一个抱起景白梦和夏云瑾,就姿态略有些可笑地往临渊城的反方向奔逃。

就这样一路奔逃到出十几里路,苏听风把夏云瑾和景白梦安置在了一户农家之中,这才有时间检测景白梦的伤势。

景白梦身上的伤,密密麻麻非常恐怖,应该是因为火器爆炸造成的伤害,看上去非常触目惊心。不过苏听风细心查看过之后,发现主要脏器并没有收到损伤,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的昏迷似乎是因为力竭,失血,头部受到冲击和炎症造成高烧的综合原因造成,具体主因是什么,苏听风专业性不够,并不能轻易分辨。

不过,幸好都不致命。

苏听风没有直观地见识到火药爆炸的景象,听说的内容之中也不曾有对于爆炸强度的具体描述,所以无法很清楚地了解到当时的情况。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按照这个强度,景白梦应该是作出了一定的成功规避。

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是个聪明姑娘。

她身上的伤势,都并不算是大问题。

若是让这时候的大夫来治疗,最大的问题反而是伤口被细菌侵袭引起的高烧炎症,不过这个只要用不到半颗的常用药片就可以解决了,对苏听风来说反而不算什么。

景白梦和夏云瑾都昏迷着,所以苏听风一时分不开身。临渊城可能有何路的眼线,目前苏听风也不知道何路那边状况到底如何,所以不想在景白梦醒来之前轻举妄动,替她做主,因而决定索性在这村落住上几天。

这过程之中,为了避免沈泊远担忧,倒是辗转地让个农家汉子在临渊城找了个小乞丐,花钱让他给掌柜传了话,让对方转告沈泊远,他们一切安好,只是暂时无法回去临渊城。

苏听风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个病号伤号。

这样过了一天,反而是夏云瑾先行醒了过来。

他对于当前的情况十分迷茫,苏听风就简单地向他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结果令夏云瑾十分懊恼,且神色复杂。

夏云瑾醒过来事情就简单很多了。苏听风尽可以把景白梦扔给他照料。

不过从夏云瑾口中,苏听风却也获知了另外一个值得疑虑的消息。

夏云瑾回忆起昏迷之前的情形,说道:“不,我没有见到何路。那时有宫中弟子给我送了酒,说是深深让送的践行酒,只说深深传话,便是我不愿意再见她,也可喝两杯酒,全了这些年的情意。我只记得自己喝了几口酒,就突然神志模糊了……”

苏听风问道:“可是酒里下了药?”

夏云瑾沉默了一下,说道:“应当□□不离十。”

“那送酒的宫中弟子你可认得?”

夏云瑾点了点头,说道:“是深深身边的弟子之一,叫碧音。”

苏听风略微沉吟了一下,意识到薄情宫之中的叛徒,应该不是一个两个。不知道她们是事先就有组织有计划,还是只是各自挟有私怨只是正好阴差阳错……他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一个不合情理之处。

何路虽然据景白梦所说,对薄情宫也曾有所了解,但是若是连夏云瑾住于何处也知道,就有些令人意外了。就算是当时的叛宫女弟子向他泄露了公众讯息,但是何路被景白梦搜索追杀的时候,可还是独自一人。

就算他随后返回宫中找到夏云瑾并且掳走了他,要是完全不被宫中巡视的弟子发现,那也令人觉得有些太过玄奇,显得违和。

如此说来,显然这背叛景白梦的弟子之间,必定还有着相应的计划与配合,才能做到这些。

夏云瑾听完了苏听风的分析,似乎陷入了沉思。但是他已经很多年都是一张阴沉的扑克脸,所以苏听风从他的脸上反而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感情波动。

到了这天晚上,景白梦的高烧退去,终于有点清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对着眼前的人影,用高烧之后的沙哑声音发出喃喃的臆语:“云瑾?我是在做梦吗?啊……你好好的呢……总觉得会是个好梦呢。”

夏云瑾心头一酸,看着她脸上那些还未痊愈的淡淡粉色伤痕,说道:“你不是在做梦。深深,我已经醒了。你现在受伤了,要好好休息。对了,你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54卷一卌八薄情终局

景白梦既然醒过来了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她睡了一天多,醒来时已然饥肠辘辘,夏云瑾端了主人家做的鸡粥,一口一口喂她吃了下去。

吃了之后,景白梦也算有了力气。苏听风开口问她:“怎么回事?山上的爆炸和大火是不是跟何路有关系?你怎么逃出来的?”

苏听风上山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何路或其手下,对此也觉得很惊讶,所以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

却听景白梦沉默了几息,才开口说道:“何路死了。”

苏听风抬起头,有些惊异地看向了景白梦。

“怎么死的?”

景白梦垂下眼睑,回答道:“他准备了大量火药,然后一路缠斗把我引到了埋藏火药之处,点燃了火药,应当是从一开始就想与我同归于尽。我在他火药爆炸之前就察觉了不对,这才逃了出来,但是他应该是必死无疑了。”

苏听风听得愣住了。

他思考了一下,即使努力想要分析事情经过,依旧觉得多有不解。

却听景白梦继续开口说道:“荆长天虽说为人残忍暴虐,但是却很讲义气。他待何路一向信任有加,十分看重,曾言让所有手下见何路如同见他,不可有丝毫怠慢,否则决不轻饶。”

苏听风点了点头,却若有所思地问道:“若是这样,当初你们杀荆长天时,何路不在场吗?”

景白梦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他当时刚经一战,功力大损……我并未杀他,是因为他曾经在荆长天面前对我有一言相护之恩。”

苏听风怔了半晌,只觉得这些人的心思实在太难理解,便也不多言了。

景白梦缓过气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手背,发现那些入肉的铁砂都已经被取干净了,而身上的细碎伤口也多数已经被处理过,且将近痊愈,只剩下凝结的硬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