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双眼忽然亮了起来:“儿子!我的儿子!这次我一定要教出个武艺高强的儿子出来!赫连寒那头狼算什么!卫瑾那家伙整天在我面前炫耀他儿子多!哼,多有什么用,关键是质量!质量!我和急云的儿子才是天才!”他站了起来,急促的深呼吸了下,朗声下令道:“立刻安排车辆,我要亲自去接王妃!”
第132章 番外:红棉
俸红棉紧紧捏着绣着大朵盛开红棉花的前襟,那华美灿烂的喜服经过三十个绣娘日夜赶制而成,她拜别了哭泣的母后,登上了北去的马车,在送亲的大秦使者一路护送下,终于抵达了大秦的玉京,而今晚,是她的婚礼。
璀璨的璎珞层层微微晃动着,遮着视线,红棉紧紧握着袖子,想着母后的叮嘱:“大秦人喜欢柔善顺从的女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恭顺婉和,好好侍奉你的夫君,你长这么漂亮,只要脾气温柔些,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你的夫君说什么你便听什么,那才是你下半辈子的依靠,明白了么?”
灯烛辉煌,旁边的宗室妃子们在谈笑着,陪着的还有太子妃娘娘,很是和蔼可亲的样子,一一给她说些闲话,夸晋王殿下如何勇武威猛,受人拥戴,才貌双全……
有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女眷们纷纷施礼避让,红棉心里砰砰的跳了起来,不知何时,女眷们走了个干干净净,那穿着喜服的男子上前来揭开了她的璎珞,她脸火热,依然记着母亲和教导嬷嬷的教训,不敢直视于他,垂着睫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袖子,却听到了上头传来了一声十分轻的笑声,然后也没说话,居然就脱起外袍来,他的腿很长,是个高挑个子,脱袍子的动作很是利落,侍女们跟不上他的动作,很快那累赘华美的礼服被脱掉了,他大步到了内厢房去,然后便传来了水稀里哗啦的声音。
陪嫁丫鬟们上来也替她宽衣解开头发,虽然之前已经将沉重的翟冠给去掉,依然紧紧结着发髻,上头紧紧插戴着各色首饰别针,仍然十分沉重而令人疲倦。
她满头的头发放下来的时候,一旁伺候的大秦宫女轻轻地吸了口气。她忍不住对着镜子笑了笑,又赶紧收敛了起来,保持那端庄而矜持的表情,她知道她自幼蓄起的长发一直很让人惊叹,与其他贵妇常用的假髻不同,她那厚重丰盈的发髻,全是真发,一点假发都没有用,解开后如同流水一般一直披垂到脚底,丫鬟们一只手根本握不过来,两个丫鬟连忙上来替她通头发,她看着黑漆描金镜盒上的菱花镜里,自己面如桃花,颜色艳异,在微亮的烛光里,光辉动人,旁边的宫女们压根不敢直视于她。
里头却是洗完了,她的夫君晋王李镛大步走了出来,她偷眼从镜子里头看他,他只穿着雪白中衣,绵软滑溜的料子下挺直的腰身和肌肉,薄唇紧抿,剑眉飞挑的男子,有着一双熠熠生动的眸子,似若有觉一般地看了眼镜子,显然也被那披垂下来的乌发吸引了下目光,她慌慌张张地转过视线,脸上更是烧得通红,他长得很好看……比阿爹和哥哥们都好看,她之前那忐忑不安忽然消失了一半。
初夜很是痛楚,更何况晋王几乎一言不发,她什么经验都没有,进去的时候显然他也很困难,然而他皱着眉头仿佛在驯服一匹马一般坚决地完成了任务,然后便最后她羞耻地发现除了下方的疼痛,她的屁股和大腿因为紧张过度都抽筋了,钻心地疼痛让她落下了泪,她却不好意思叫人,只得隐忍着抽泣,晋王却是自顾自的睡着了,冗长而繁琐的婚礼加上刚刚的体力活动显然让他也很疲倦。
她想着之前母亲和嬷嬷们的教导,这是必经之路么?但是,他难道不能温和体贴一些么?爹爹和哥哥们平日里都那样温和的,难道这事不一样?这事情,实在太可怕了,母亲说这是夫妻之义,繁衍子嗣必经之路,要生孩子,这事情以后还要常常做?她忽然觉得委屈之极,泪水流了个不停。
难熬的一夜过了,虽然她还在担忧这事情,晋王却是直接去了军营,然后一直到祭告宗庙的那一日才匆匆赶来,还是匆忙的换了礼服,和她登车入宫,行礼完毕后出宫的时候又回了军营,她的夫君……是个尽职而忠诚的将军,为国为民,抛下了刚刚成亲的王妃,一头扑在了军营中,甚至远赴边疆巡视。
晋王府很大,却很空,因为李镛极少在,除了亲王府必备的奴婢外,主子只剩下红棉一人,然而她谨记着母亲的教导,不能在南诏时做公主时候一样,随意玩耍,否则名节有失,丢了皇家的脸,失了王爷的宠爱,然而只在晋王府里头,实在太空旷寂寞了,开始她还忍耐,最后却开始日渐一日的忧郁了下来,虽然偶尔宫里的皇后、太子妃会召她进宫宴会,却掩饰不了她这个王妃不受宠的事实。
渐渐一年过去了,皇后、太子妃的眼里日渐一日的多了怜悯,这比讽刺更让她觉得难以忍受,她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厚重的长发开始一把一把的掉下来,因为太长,更是触目惊心,陪嫁的嬷嬷们常常搂着她哭泣和安慰,提醒她才十五岁却已要凋零的花期,这无济于事,晋王李镛,依然极少回府,唯一让陪嫁嬷嬷和丫鬟们安心的是,至少王府里并没有别的侧妃姬妾,这位王爷,是当真的在女色上极淡,也并没有什么流连花街柳巷,喜好男色等不好的流言传出,的确是忙于军机,常年宿于军营,这至少让陪嫁嬷嬷们安心,晋王总不会不要子嗣,等他想要了,自然会回来找王妃。
然而,渐渐地,她恨满室的奴仆嬷嬷们跟着,这样多的人,时刻提醒她的言行举止,时刻看着她端庄自持却落魄寂寞的内心,仿佛一根又一根的绳索缠着她,呼吸不了,她开始不许丫鬟嬷嬷们跟着她,常常一个人关在院子里,然后,为了打发那睡不着的慢慢长夜,她开始重操旧业,以调香的名义,在王府收拾了出来一个偏僻些的院子,放满了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并且不让人入内。
一个被冷落的王妃,似乎脾气怎么怪,宫女们也都能理解,而陪嫁嬷嬷们也都沉默了下来,能让年轻就开始失宠的王妃转移注意力,总是好的。于是院子里时常传来奇香异味,宫女们渐渐也失去了好奇心,王爷向来就在这女色上十分淡,如今王妃虽然怪一些,却是个安静的性子,不难伺候便好。
夜静下来,月光如水,红棉心似乎也静了下来,空气有些湿润,但是,不妨碍她细细地辨别着那些香味,一点一点的调制着,粉末、粘稠的液体、奇怪的花瓣,慢慢地混合了起来,她捏了个石杵,细细地捣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小心地搓起那些粉末,她手上戴着一副精巧的鹿皮手套,因此并不怕那些可怕的粉末。烛光下那些粉末混合成了奇怪的粉红色,看起来似乎是成功了,但是,去哪里再找人来试这味新的散剂呢?从前都是父皇在死囚里头调人来给自己试的……如今来到这个金玉牢笼,什么都做不了,她渐渐心里的烦恼又涌了上来,风吹来,将蜡烛给吹灭了,连风儿也不让人安宁,她走出房门,想平静下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