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却有斥候来报:”国内八百里急报:西华国内许多东唐店铺忽然卷款而逃,走了大量的市面提前认购的银两,如今京城等几个大城市,人挤满,市面处于混乱之中,丛相恐是东唐要对我国开战,许多店铺关门,官府被故遣人来报!"卷商赫连寒听到此报,忽然眼前一黑,喉中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
第119章 和谈
很快营口关和代州城都被大秦军一鼓作气地收复了,只余下最难的泽州城,因这座城池,正是北蛮、西华、大秦的交界要隘处,战略上有着重要意义,易守难攻,号称“铜铸之城”,大秦高祖当年定下在此铸城,全是用北疆特产玄武石由糯米熬煮灰浆后砌就,据说用了二十万民夫,历时两年才完工,大秦因云阳侯战死,西华忽然参战,猝不及防失去了这城池,要夺回来却是难上加难,加上如今被西华、北蛮两国占据,又方便与本国通消息及传递粮草,兵力、粮草充足,却是块硬骨头。
泽州城内,脸仍有些苍白的赫连寒在床上听葛永禀报如今情势:“营口关和代州城都失了,北蛮那边见势不妙,已开始撤军,还顺便劫掠了许多战利品……国内如今情势这般,只怕到了开春粮草就要供应不上了,若是坚持开战,很是困难。”
赫连寒默默听着,面无表情,沉思片刻后道:“其一,派间客到大秦玉京,散布新帝弑父登基、仁熙帝死亡有内情的谣言,新帝初登基,谣言四散,他定然不敢大兴干戈继续进攻别国,而将目光着重在国内,稳固帝位,另外散步谢家想要挟天子甚至想扶晋王为帝的野心的谣言,用起我们从前的棋子,动摇新帝的信心,晋王虽有心疾,谢家却未必不能找个孩子来当成是晋王的儿子,然后扶之上位!其二,发国书给东唐,婉转致意,将苏定方送过去给萧凡任由其处置;其三,国内立刻发抚民诏,大规模减税免税,具体减免让丞相和大臣们议好再发折子给我审核,此次认购损失,朝廷将统一核查后予以一定补助,另外,准备和谈吧。”
说到和谈时,他脸色黯然了下去,筹谋数年,却败于初始,且败得这般快,萧凡虽然中了自己的计去杀了张翔,却不该会为了这事情而报复西华,因为西华若是和大秦混战,东唐才有机会,没道理反而联合大秦算计西华,这其中必然有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数,而这场原本打算打上三到五年然后彻底收复大秦土地为西华的持久战,一开始就被快而准的重创,西华国内百姓官员如今没有了信心,这仗是打不成了。
葛永犹豫道:“对方是宗师,如今太子您又身受重伤,若是对方深夜刺杀,我们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您若死,西华危矣!大秦会同意和谈么?只怕会长驱直入,反过来……”他咽下了担心,这些天他担惊受怕,在太子屋旁布下了全天候的重兵、近卫轮流值班,就怕那神出鬼没的女帅前来刺杀……毕竟,那是宗师!一想到身为西华国脊梁的太子殿下会死,西华国岌岌可危,他惶惶不安,恨不得以身代之!
赫连寒摇了摇头,哂笑了下:“谢瑶光是不会杀了我的,更不会灭了西华国,否则我身死之日,就是晋王和谢家的丧钟敲响了。”
葛永略略一想,已知赫连寒的意思是大秦皇帝的猜忌,又想了想道:“若是晋王和晋王妃孤注一掷,取而代之,自己登上帝位,逐鹿天下呢?”
赫连寒摇了摇头道:“若是要当皇帝,他们早就当了,谢瑶光是宗师的消息,世上居然无人知道,如今仁熙帝暴死,既然是太子登基,可知他们无心皇位……这也是我的感觉,也许……是晋王的心疾,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在谢瑶光的眼里,看不到一丝野心,她,无意于这天下……这些天她若是想杀我早就该来了,却一直没来更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不当皇帝,他们只会留着西华,留着我,保持平衡和威胁,这样,大秦皇帝也一直不敢动他们,动谢家,大秦朝廷近期必然和谈,我们试试看能不能留住这座泽州城了。”
葛永忧心忡忡,扶着赫连寒躺下后,便站起来出去传令不提。
果然很快,大秦做出了和谈的决议,晋王李熙担任和谈使者,赴北疆与大秦、北蛮和谈,签订停战协议,和谈地址就选在了泽州城与沁州城之间的一个小镇:八口镇。
李熙抵达沁州城的时候,急云正从前线返回,看到李熙颇为高兴:“我都按你飞鸽传书过来的办了,没有进攻泽州,也没有去杀赫连寒,皇上居然肯让你过来做和谈使者?”
李熙笑了笑:“如今京城谣言四起,我自请出京,你父亲谢丞相又在极力替他稳住朝廷,他是安心很多的,再说我们也算是自小有些情分了……皇上……心地软,是下不了狠心的,如今我们若是和西华和谈后,天下,应该会继续从前的平衡政局,而我们又可有许多年的安稳日子过了。”
急云点了点头,一边解了盔甲道:“和谈也好,我不喜欢打仗……”
李熙知道后世经过那样的战争疮痍,没有谁会喜欢战争,笑道:“都是君主的私心罢了,我也没什么争霸天下的野心,还是好好过我们的太平日子吧。”一边亲去替她脱靴,急云有些尴尬道:“我自己来……很多天没好好洗了……”
李熙看她窘迫,停了手,看她脱了袜子明显水肿的脚,有些心疼道:“我让人拿热水来给你泡泡,好在马上就和谈了,不然岂不是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很久——西华那边过来商议和谈细节的使者说,赫连寒指明和谈的时候要见你。”
急云愣了愣:“见我做什么。”
李熙笑了:“大概想好好看看击败自己这么多年努力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吧。”
朔风凛冽,地冻天寒,到了和谈那日,下了数日的雪势止了,却是放了晴,地上积着厚雪,雪光云影,上下一白,八口镇作早已被三国的将士分别驻扎好,严阵以待,扎了个高台暖棚出来。此次西华和谈代表是赫连寒,北蛮的代表是北蛮太子脱脱儿,两边都早早就到了。
赫连寒身着黑色大氅,站在和谈的高台上看着大秦的使者车骑辚辚驶近了,下来了个穿着披着白狐大氅全身素白束着银冠的少年,想必就是正在给仁熙帝服国丧的晋王了,远远看着只觉得风姿潇洒从容,不负其名士风度,然后他伸手去扶车里的一个女子,也是一身雪白袍服,身姿纤丽,乌黑头发盘起,插了银饰,远远看着,流露出一种沉静幽冷的独特气质,而两人之间不过简单的一扶,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熟稔和深情款款来,毕竟,他是见过她那冷若冰霜的决绝漠然的。
赫连寒看着他们渐渐走近了,一式一样的白狐大氅,素白袍服,淡淡阳光和雪光折射下,都有着眉目如画,风姿淡然,恍如一对神仙璧人,却偏偏都还年轻得紧,叫人怎么敢相信,那冰雪一般的纤丽女子,与那战场上的修罗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