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裁决执事、监场长老都立起身来,迎接张翔,他却只是微笑着摇摇手,边让着那少年坐在上头,自己陪于下首,下头又有些搅扰,有贵族弟子的,早已明了,这名少年,能让一教之主让在上首的,显然只能是皇族中人,再结合场上比武的少女的身份,少年的身份呼之欲出,不是那患心疾的晋王李熙是谁?
张翔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继续比武,执事和长老都回了原位,让苏杰和急云继续。急云与李熙对视了一眼,便专心比武,对面苏杰看到教主居然前来观战,精神一振,正是千载难逢表现的好机会到了!什么美色都尽皆抛到脑后,大喝一声,早已挺剑直刺,木剑居然发出破空之声,居然已凛凛有闪电之剑意。
下头观战之人俱是颔首,想不到这少年年纪轻轻,已有三分剑意,也有人暗暗为那似乎分了神去看教主那头的少女担忧。
没想到那少女看也不看,腰腹部骤然发力,拧身而转,苏杰的剑已贴身而过,她却将木剑狠狠往下一劈,直接劈往他的剑上,苏杰本可以避开,却一时托大,直接一架,却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气在剑上压了下来,他居然无法格挡回去!他额头上沁出了汗水,剑往下撤力想卸掉那力气,没想到那少女手腕一转,那木剑已顺着他的剑身往上一滑,变招极快,已是顺着他的手臂一路往上削,赫然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木剑上暗红的胶质在少年的喉结上印上了犹如鲜血一样的痕迹,少年的雪白的衣袖上也有一路淋漓的暗红,若是真剑,这少年的手臂必已废了。
苏杰呆呆地站住,看着那持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少女,净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犹如冰雪一般的冷静凛冽,他手臂上仍然有着火辣辣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快?这么快的剑,为什么偏偏又有着这样的力量?这两者为何会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
全场也静了下来,快,这是很普通的一招,每个人都能有数种方法应对,然而这少女的手法显然快得匪夷所思,以至于对方根本来不及施展开,剑就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场上执事显然也没想到两人甫一过招,便已分出胜负,不过到底是经验丰富,沉声喊道:“第一场,谢瑶光对苏杰,谢瑶光胜!”场上哗然地纷纷议论了起来,急云撤了剑,向对手抱拳致礼后退下,苏杰也极为艰难的施礼下了去,他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师父过来,恨铁不成钢地道:“她劈下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开要去硬接?这女孩身法快,耐力必定不足,你多拖上半个时辰,她必后手不接,气力不继!”
观战的张翔瞳孔紧缩,他武艺高强,自然不仅看出了这简单的两招中,急云不仅仅是快而已,那一剑劈下的力量,让对手根本无力格挡,一个这样年轻的少女,有着这样的内力和力量,太不同寻常了,耐力不足?不,对待这样的对手,她不需要耐力,然而她神完气足,只怕耐力也未必差了。微字门,居然还能调教出这样的后辈?
一旁的李熙却有些无趣了,他是来看急云和人大战三百回合,英气勃勃矫若游龙的身姿的,结果急云却两招结束了战斗……那他费这么大劲找了掌门,得以观看这只有清微派弟子才能看的大比干什么?
他一眼已是看到急云下了场,和云阳侯、管夫人说了几句话,一行人就一起往场外走去了……大概是去竹组看看玉衡卫瑾他们。
李熙连忙道:“掌门想必事务繁忙,不必陪我了,这里气闷,我到处走走看看风景……看看别的地方的比赛。”张翔心知他本就是来看未婚妻的,如今未婚妻已是两招致胜,下一次轮到,至少也在半个时辰后,便心神领会道:“既如此晋王殿下您四处看看,若有什么需要,只管遣人到中徽殿来寻我,若是想歇息,也请随意,不要拘谨了。”
李熙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与张翔行礼告别后,便带着侍卫赶了出去。
巍峨的云峰上,满山苍翠,李熙走出南星台的木头搭成的大门,便看到前头一个那窈窕的白衣身影,站在峭壁边往下看,山风有些大,把她的衣袂吹得拍拍作响,因她说还有事,云阳侯和管夫人已是先走了,却也心里有数,晋王和掌门进来,他们自然都看到了。
这两人借着叶默存的金谷园见了几次面,连管英和卫瑾都过去了,相处甚欢,他们如何不知?不管如何,婚前多相处总是好些的,管夫人有切肤之痛,自然不去理他们,反正那病弱的晋王,也不能拿急云怎么样,两人又有未婚夫妻之名了,也不怕他拿王爷名头来压急云。云阳侯隔了一辈,更是不去管他们。
知道她是在等自己,他忽然满心喜悦,走了过去,急云抬了头,看到他带着侍卫走了过来,不禁道:“这里风大,你没带披风么?”
李熙转头看了看朱明,朱明赶紧从包袱里头拿了件披风出来,抖了抖给他披上,急云看了眼朱明,垂了睫毛,心中想,是个高手。朱明被那少女的目光一扫,却颇觉寒意,适才那比武他们也看在眼里,对未来的王妃的武艺也都看在眼里,保护的对象武艺比自己高……压力太大了。
二人又一同往山下看去,金色的阳光已经升起,峭壁生辉,远处嵯峨黛绿的群山与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急云忽然道:“从前看不到这样的风景。”
李熙点头:“不错,值回票价了。”
二人又沉默着眺望了一会儿,两人似乎都挺享受这样的安静,半晌急云才低声道:“只有找到你,才能证明那些过去,不是我的一场梦而已——这里很好,但是,我也并不想丢失掉那些过去,有时候,还是挺想念从前的。”
李熙笑了起来,阳光似乎在他的脸镀上了金光,灿烂之极,他忽然伸了手,去握她的手,纤长的手指似乎受了惊,缩了缩,却最终没有抽开,柔软而温暖的手,交握了一会儿,急云终于皱了皱眉道:“你的手好凉,还是往下边走,这里风太大了。”
李熙心里有些温暖,依然握着她的手,两人缓缓往竹组比赛的北星台去,李熙问道:“那边是你师兄和你妹子的组么?”
急云嗯了一声,想了想道:“师兄的场次在前,他的武艺很高,无妨的,我只是有些担心玉衡。”
北星台上,卫瑾在台上对打,他的对手颇为硬手,已经三十五岁,是第三次参加大比了,再不通过,就要再等五年,因此多了一股狠劲,卫瑾身上却是缺了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因此明明武艺比他高些,却是被他疾如雷电地攻势攻得有些被动,他倒也没慌,只是不慌不忙地躲着,看着对方的路数,拖的时间越长,对方就越急躁,人一急躁,就有弱点。
玉衡在台下专心致志的看着,这是她难得的观摩揣摩的机会,因此她一直从头到尾的看着别人的比赛,细细拆解,不断想着若是自己遇上这般招数应当如何解,却是忽然有人站到她身侧,低声道:“谢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