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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38)+番外

作者:陈灯 阅读记录

雪石抬眼看向楚昭,忽然断口道:“殿下,别说了!”楚昭住了口,看向雪石,连双林都被雪石这忽然的暴喝吓了一跳,悄悄看过去,看到雪石与楚昭正对视着,雪石肌肤之前因为纵马疾行的血色已经散去,苍白一片,下巴微微抬起,双唇紧抿,望向楚昭的目光明净哀伤,刹那之间,双林仿佛被闪电划过脑海,被那一双几近于绝望的眼睛给触动,心里微微颤抖起来,忽然澄如明镜,一片透亮。

然后雪石双眸涌出了泪水,楚昭将琴置于一旁,上前拥抱于他,雪石埋首于楚昭怀中,终于哭声渐渐大起来,声嘶力竭之后又复哽咽,楚昭一直低头耐心地抚慰他,他话并不多,只是偶尔低声说一两句。双林与两名侍卫一直远远站着,不敢上前惊动太子,看雪石最后终于平静下来,头枕着楚昭的膝盖仿佛睡着一般。

直至金乌西落,落日霞飞,楚昭才带了人回宫,他与雪石依然两人策马在前,鲜衣烈烈,雪石仿佛哭过一场以后终于完全再无芥蒂一般,时不时侧过脸和楚昭说话,残阳暮色中他脸颊艳如桃花,笑容哀伤,瞳深似渊,而楚昭虽然容色淡淡,却温柔耐心,二人一路并辔而行,仿佛仍是昔日伴读良友相携而行,而不是主奴之别,唯有心里存了事的双林看在眼里,觉得这落阳里的一幕分外惊心动魄,以至于许多年后他仍牢牢记得。

双林回了宫里,冰原专门跑来探听殿下今天出宫主要做什么,当知道只是和顾雪石在郊外跑了跑马散散心后,撇了撇嘴道:“ 殿下总是心软,定是那家伙又矫情起来了,这宫里咱们这些人,谁不是没了家的?就他一个,整日里伤春悲秋——从前就这样,过个中秋也要伤感下家里没人了,写几首酸诗,惹得殿下宴会都匆匆回来陪他点灯吃饼,清明又必是要哭上一场,最后殿下又悄悄带着他出去祭拜家人,一年到头的节日,竟没几日展颜的,如今眼看着殿下成婚,只怕又觉得自己没法娶妻生子又要作妖,又要殿下去哄他……”

双林微笑不言,心里却自有想法,接下来的日子他心里存了这事,雪石不少行迹落入他眼里,更是心中渐渐了然。

无论是太子还是其他内侍,大概都觉得顾雪石是为了自感身世自伤畸零而伤感,唯有双林因着前世有着与众不同的性取向,才敏感的感觉到,顾雪石对太子,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那绝不是什么君臣主仆和兄弟之情,说实话,即便是后世,像楚昭这样的人,明明尊贵无匹,却唯独有着一分温柔,也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无论男女。相貌人才自不必说,只看他待顾雪石这一分用心体贴,不过是幼时伴读,却体贴悉心若此,不怪顾雪石惨遭家变以后,与他朝夕相处,被他温柔相待,自然渐渐这份感情在岁月中变了样。

而最大的悲哀在于,楚昭对顾雪石,虽然顾念着幼时伴读的情分分外照拂,却实实在在绝非顾雪石所需要的那种感情,更糟糕的是,楚昭是一国储君,无论他对顾雪石会不会生出那种感情,他都一定会娶妻生子,因为那是这个世界这个国家赋予他的职责,他必须要有嫡妻嫡子,而雪石即便能得到楚昭的眷顾和爱怜,也不过是弄臣佞宠一流,完全不会被放在这位未来的帝王的心中,而在古代,同性相恋,也不过是大部分人在娶妻生子闲暇,偶然的一些点缀罢了。也许换个别的风流帝王,雪石尚有可能与之有些希望,偏偏楚昭自幼受帝王教育长大,性格严谨端方,虽然聪敏过人,也是个敏感体贴之人,只看他待父母待弟妹待下属就知他是个长情之人,但看着却是尚不解情爱之事,对待结婚生子也只是视之为履行义务罢了,顾雪石这条路只怕走不通,只会伤了自己罢了。

顾雪石想必心内也是清楚,所以虽然回宫后他就恢复了当差,没几日却又再次生病了,这次病得却有些沉重,楚昭还特意请了太医来看过,只是他一贯得宠,因此也无人敢提他挪出去的事,只是在屋里养着。双林冷眼看着,知道他这是心里存了事,抑郁引起的心病,只楚昭不解其意,居然日日都亲去探望他,替他看方喂药,过问病情。

第29章 训诫

顾雪石这一病便是半个月,不过有太医开了药,渐渐还是好起来了,只是有些怏怏的,楚昭这日却从宫外带了只会唱歌说话的八哥来叫人送到他房里去了,晚上又去和雪石开解了一番,听说后来又品诗解句了一番,直到深夜才回了寝殿,偏偏他是个勤练不辍的性子,到底是将这日的字给写完了才歇下,值夜的正好是双林,少不得陪着他熬油一样熬到深夜。

东宫里的内侍们早已习以为常楚昭对雪石的不同,看到这般也只是再次感慨太子殿下念旧情,雪石的幸运。只是雪石病着,他们几个贴身内侍又要伺候殿下又要值夜,不免就有些连轴转起来,冰原心下不满,少不得发了几句牢骚。

双林才值夜,在屋里补眠,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喧闹声,然后门被粗暴地打开了,有人在院子里喊着让东宫伺候的人都到院子集合。

这让经过一次抄检的他迅速清醒了过来,起身将衣服穿上,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着身上和屋里是否有什么违禁之物,那几本话本他看过以后,按雾松的要求,都藏进了太子书房里,想来没人会去查,他将衣服穿好走了出去,看到东宫内殿里贴身伺候的宫女内侍们都已被集合在东宫小校场上。前头背着手的立着的紫衣掌印太监,却不是旁人,正是御前总管逢喜公公,他面色肃然,身后几个墨绿色服色的内侍,面无表情手持大杖森然侍立,正是慎刑司的内侍们,他心中一跳,知道这又是出事了,身上一阵阵发寒,却也不得不走了过去,按着品级,站到了前头,四名贴身内侍,冰原今儿是跟着太子去讲学了,雾松已站在那里了,雪石却还未见,逢喜看了看人,直接问雾松道:“人都齐了?”

雾松早站在那边看着人,脸色有些难看回话道:“禀总管爷爷,除了跟着殿下出去的冰原和病着的雪石,这东宫内殿里贴身当值的奴婢们都在这儿了。”

逢喜淡淡道:“雪石病了?已挪到安乐堂么?陛下似乎有命过,殿下贴身伺候的内侍宫女,一旦有病挪出去的,必要报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里的,如何没见东宫来报?”

雾松脸色一僵,回道:“禀爷爷,雪石只是有些不舒服,殿下只说了让他不必跟前当值,并不是什么大病,也未挪到安乐堂。”

逢喜道:“既不是大病,那合该出来听陛下口谕。”他微微侧头对后头两个慎刑司的内侍道:“你们去把他请出来。”两人应声而去。

过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两个内侍带着雪石出来,雪石脸上有些狼狈,身上零乱地穿着外袍,没扣好露出贴身的雪绫中衣,却也知机,没有说话,只脸色难看地贴着雾松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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