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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138)+番外

楚昭道:“武靖公在大宁镇守,是想要消耗我大宁藩的实力呢,由着他去,自有何宗瑜去应付他。”

骆文镜道:“因喜总管那边也传了书来,请王爷好生养伤,静待时机。他那边进展还好,说是一百人已陆陆续续分别混入了赫图阿拉城里了。”

楚昭道:“让他小心谨慎些,兀察咯王留了他的长子查哈太子在那里镇守,听说此人残忍好杀,多疑谨慎,不容易靠近。他只管勘察地理,摸清楚防守便好,其他举动莫要多做,以免打草惊蛇。”

双林起身,想起自己本来是在院子里的,也不知何时回了里屋,听着楚昭说话离得不远,他们却没注意到自己举动,显然中间隔了屏风还是帐幔一类的东西,却不知屋里还有谁,他摸索着下了床,床前没找到鞋子,只好赤着脚下了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却立刻就踢到了一张圆椅上,站立不稳摔了下来。

外头说话声音立刻停了,楚昭起了身快步走进来,将他扶起来道:“你醒了?肚子饿没?我让他们摆膳。”

双林满脸不自在,他是想小解,但是当着楚昭的面,他怎么说?这屋里不是应该还有旁人的吗?英顺呢?楚昭看他不说话,想了下问:“你是要净手吗?”双林脸一热,楚昭先将他扶在床上,低了头握了他的足替他穿了鞋,又拉了他的手道:“你下了床,往右边走,这边设了个净室。”双林感觉到楚昭的一只手上缠了纱布,按在他的手上,扶着他去摸床边道:“这里有个铃铛,你拉一拉就有人进来,你如果不想叫人,自己走出来,这里设了栏杆,摸到了吗?从这里扶着往右走,这边就是净室。你净手完后,这里也有个铃铛,拉一拉就有人进来收拾。”

他一路拉着双林的手导引着,指挥他找到了恭桶和净手用的纸张,铜盆,胰子等,就体贴人意地让他自己在里头,自己掀帘走了出来,双林感觉到他出了去放下帘子,松了口气,连忙解了手,依言弄完了出来,听到外头英顺回禀道:“王爷,膳摆好了。”

楚昭应了声,过来拉了双林又按到一处栏杆上道:“你看从床边左边这里,孤沿墙也让他们设了栏杆,你从这里一路扶着走出来,这边有个屏风,这边是孤的床,再外一间是起居的地方,这边是花厅,我们平日在这里用膳,再从这里走出来,便是院子,你每日想散心就走出来,院子不大,方方正正的,从院子出去就是海边,等孤有空就带你出去吹吹海风,这边沙子也很干净,四处都没什么人,很适合静养。”

说完带他在花厅坐下,握着他的手去摸碗筷道:“这是给你特制的银碗,这边是菜碟,会有人替你布菜过来,你听了菜名只管说想吃什么就好,这边是汤碗,筷架,帕子。”说完也并不代劳,松开双手自己坐到了对面去,看着双林自己摸索起来,自己便也如常用膳,叫人布菜。

双林看楚昭这意思,竟是之后都要和自己一同起居,十分不自在,却又不知说什么好,皇家食不言寝不语,楚昭在对面显然已经用膳,他也只好默默地用餐起来,虽然是黑暗一片,他却始终能感觉到楚昭在对面强烈的存在感。才吃了几口,楚昭开口问:“怎么都吃素的?”

双林一默,英顺已开口道:“傅公公一向都是吃素的。”

楚昭默然了一会儿,才道:“难怪你身子单薄得很……”却没追问缘由,转头对英顺交代道:“让他们去找个会做素斋的师傅来厨房,叫厨房素菜上多经些心,花样多一些,每日不可重复了。”

双林看他没强迫自己吃荤,心下倒松了口气,一时也忘了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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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大概是心里抑郁,又或者是压力太大,上岛第二天晚上,双林又发起热来。

柯彦来替他开了方,煮了药喝进去,却仿佛是水淋在通红的炭上头,瞬间便蒸发了,药石无灵,热度一直不退。楚昭看这情况,也知道他是心上的问题,也不为难柯彦,只自己亲身在床边用毛巾替他敷额头退热。

双林迷迷糊糊,热气蒸得人又闷又软,也不知道自己病了多久,自己又看不到,仿佛一直在苦海中沉沉浮浮,却始终得不到救赎,自己兴许是在地狱中煎熬,又可能已在阴间等着转世,恍恍惚惚地挨着。

某个夜晚他忽然清醒了些,感觉到有人在自己床边喂水,水很清凉,让他感觉到了神智似乎清明了些,他喃喃问:“我还活着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还活着,这对你也许不幸,对别人来说,兴许却是幸运。”

双林闭了眼睛喃喃道:“殿下,放了我走吧。”

有人掀了被子睡到他身边,他想躲开,却病得浑身发软,无法躲开,一条湿凉的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楚昭侧了身在他耳边淡淡道:“从前三郎还小的时候生病,母后日夜照顾,却自己反而病倒了,我便替她照顾三郎……若是他还活着,大概也和你一般大了。”

双林想到楚煦,苦笑了声:“三殿下太过聪慧,便是如今活着,皇后娘娘不在,你太子位也不在了,他必要被群起攻之了,如今小公主浑然若璞玉,她留在京里陛下身边,您不也还时时惦念么?”

楚昭轻轻替他擦了擦汗:“嗯,人真自私,为了自己就要强求旁人为了自己活着。我这些年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再强大些,就能护住母后、三郎,护住自己身边的人,可惜他们都没有给我长大的机会,如今连你我也护不住,都是我没用。”

双林睁了眼睛,看着无尽黑暗,静静道:“殿下不要介意我那天说的气话,这事不怪你,我就是累了,我无牵无挂,没什么好留恋的。”

楚昭道:“我也觉得很累,可是还是撑着,死去永远比活着更轻松,可是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遇上别的让我在乎的人,需要我的人,还有在乎我的人。傅双林,你为了我做了很多很多,这次让我为你做一点事,试试看,兴许活着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受?兴许……再多点时间,你就能发现这时间还有能让你牵挂的人,能让你觉得在乎的事?”

双林感觉到有只微凉的手指在他眉毛眼睛间轻轻划动:“兴许没那么糟糕,你的眼睛会好的呢?”楚昭的声音轻而和缓,就在他耳边说话,整个身子也贴近他,和他在一个被窝里,大概是他自己在发热,楚昭的身体却是凉的,叫他想起那一次阴差阳错地解药,那一天楚昭的身子也是微凉而令人舒适的,温柔得叫人沉醉,几乎忘却他那天潢贵胄的身份。

虽然看不见,他还是将头偏了偏,感觉到耳朵热得很,他低低道:“那就试试吧……”

身侧静谧无声,只有微微均匀的鼻息声,原来这位殿下也不知在他床前陪了多久,已疲倦地睡着了,也不知到底听见了他的话没有。

第二日双林的热就全退了,这之后又吃了几日的药膳,仿佛又好了些,而两人心照不宣地都再也没有提起那深夜里的谈话,仿佛都有些耻于那一夜自己脆弱的一面在对方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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