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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繁花(11)

想了想,他又道,“以你的身手,之前起码有两次机会可以走,这姓柯的小子对你有什么恩情,居然值得你为了他搭上自己一条命?”顶着柯琅生的灼灼目光,连瑾春黑着一张脸,冷声道:“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不说就算了,反正这小子也活不了多久。”孟玉林一笑,啪啪解了连瑾春的穴道,从袖口抽出一条金丝绳扔到地上,冲驼子抬抬下颚。

驼子连忙走过去把金丝绳捡起来,先是用小刀替柯琅生松了绑,然后十分粗鲁的扯过柯琅生与连瑾春,将两人面对面绑起来,勒得紧紧的。

悠悠然喝了口茶,孟玉林瞥了两人一眼,边摇扇子边笑吟吟地说:“虽然你二人中了我的十香软骨散,但为了万无一失,只好勉强你们共用一条绳子啦。别想着跑,这条金丝绳可是用刀剑都斩不断的。”

被驼子狠狠推了把,两人歪歪扭扭倒下了下去,门被咔哒一下上了锁。

柯琅生从刚才就没怎么说话,落地的时候连瑾春的胳膊被撞到了,痛得他闷哼一声,眉头皱得更紧。房间里很安静,闭上眼能听到船底下起伏流淌的河水哗哗作响的声音,还能听到彼此不甚明显的呼吸声。

“……撞到手了?”柯琅生低声问,说话间的气息暖暖的扑在面颊。

连瑾春莫名紧张起来,眼睛垂得低低的,装聋作哑就是不理他。但今日柯琅生耐性十足,又再问了遍,连瑾春皱皱眉,含糊唔了一声。

柯琅生脚蹬着墙,猛地带着他翻了半个身,连瑾春的胳膊是没那么难受了,但现下却变成连瑾春在下,柯琅生牢牢压在他身上,与他手脚相叠,竟是没有一处贴得不紧密的。

这样的姿势比方才更让人觉得尴尬万分。

连瑾春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眼却对上柯琅生漆黑幽深的双眼,心脏突地一跳,他飞快地别开眼,满脸懊恼之色,几乎就要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柯琅生笑:“这样好些没有?”

……怎么可能好?比刚才更糟糕!连瑾春就算不去看他,也知道柯琅生的目光从来就没从他的脸上挪开过半分,就快要在他脸上戳出个洞来。

憋了半天,连瑾春瞪着他,说:“换个姿势,你不要压着我,很沉。”

“……哦。”

柯琅生从善如流,两人奋力调整姿势,连瑾春本想像之前一样两人面对面躺着,这样至少贴合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让他觉得自在些。

但很显然柯琅生不是这样想的,他这一用力过猛,连瑾春整个人又翻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已变成他在上面,而柯琅生在下面。

若说之前柯琅生心里对他还有气,那在看见连瑾春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所有的委屈、气愤、烦躁感都像雾一样,呼啦啦散了个干净。他甚至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们捆在一块儿了,谁也离不开谁。

躺在下面,这样仰视的角度,可以让他很轻松的就看见连瑾春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似乎这样趴在自己身上让他觉得很不自在,连瑾春总是很努力的绷着脖子,试图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远远的。

他白皙的脸微微泛红,也许是觉得不自在,在害羞。

眉头紧锁,薄薄的唇紧紧抿在一起,透露出他此刻心情很坏。

长发从肩头滑下来,丝丝缕缕落在自己胸前,凉凉的,软软的,像此刻乖乖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样。柯琅生的嘴角微微翘起,看得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一点也没有两人如待宰羔羊一般的危机感。

“撑了这么久,你脖子累不累?”

柯琅生揶揄。

11、暧昧旁生

这句调侃似的玩笑话让连瑾春的脸似乎又更红了些,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有尴尬、有恼怒,有心虚,但更多的似乎被戳中心事后的窘迫羞涩。

“你有心思取笑我,还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

连瑾春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说起话来也咬牙切齿的。

柯琅生笑,笑得眉眼弯弯,笑得温柔似水,似乎那一瞪没把他瞪得肝胆俱疼,反而让他觉得格外受用,一句话就能让连瑾春翻脸的,这世上当真没几人。

“……你还笑?”脖子都搁在别人刀口子上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柯琅生眨眨眼,笑道:“能跟你死在一块儿,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高兴,为何不能笑?”知道他说的话总是不正经,自己不该认真,可连瑾春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猛然一跳,抿了抿唇,他淡淡道:“如果没听错,他们打算要烧死的,好像只有你一个……”

柯琅生的眼睛深邃得像海一样,那里头倒影着他的脸,细致得像是一笔一划勾勒出的画,有那么一瞬,他几乎产生一种被深爱着的错觉。

“是么?”柯琅生的声音低低的,微带笑意,“但我觉得你不会弃我而去。”

连瑾春有些怔忪,心脏一下一下地击打着胸膛,竟然有些刺痛。

柯琅生又带着他翻了个身,依旧压着连瑾春在下面,目光一寸寸在他脸上流连,笑容微敛:“连瑾春,你敢不敢跟我说句真心话?”

“我哪一句话不是真心话?你别得寸进尺。”连瑾春垂着眼,声音慌乱里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知道我为什么骗你留在妓院么?那是因为我烦你了,你这人明知道我不欢迎你,却怎么赶都赶不走!”

“既然这样,为何我回去道风山找你,你不肯清清楚楚跟我讲明白?”柯琅生紧紧盯着他,“我柯琅生脸皮虽厚,但并不是纠缠不休的人!”

“……我怕麻烦,况且我们也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那机关呢?”柯琅生的火气“噌”得冒了起来,“你如果不是害怕我受伤,为什么把机关都撤掉了?你看得见我,听得见我说话,却不肯见我,是因为你害怕!你害怕自己见到我会动摇!”

心脏猛地一缩,连瑾春抬眼看他,冷冷笑道:“我有什么可动摇的?柯兄未免太过看得起自己了,我只是怕你的血平白脏了我道风山的地!”

“所以呢?所以你就追出来看看我是不是能死在外面?”

柯琅生咬牙说:“你讨厌人的方法还真是独特啊?讨厌到害怕他受伤所以宁可自己受伤,讨厌到能把自己的家财都送给他,还装神弄鬼提醒他不要吃下了毒的菜,有机会逃你不逃,偏偏落到跟这个讨厌鬼绑在一块,任人宰割的地步!我不是瞎子!你做的事就算你自己看不到,我也看得清清楚楚!怎么?难道你还要告诉我这些都是我在做梦?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么!”

连瑾春张了张口,又忿忿闭上,一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这样吵过?

是他笨,是他犯贱,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要控制住自己的心,却又时时刻刻管不住自己要去担心他,柯琅生那样一个聪明的人,能察觉出自己的心意有什么好奇怪的?

所有伪装像在瞬间被击得粉碎,连瑾春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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