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显然这一段男女主角的即兴发挥，到这里已经收尾了。导演愣了一下，才喊了咔。
“很好，黎芮那个眼神差点又没拍到，不过这样的改动更好。庄明的反应也很到位，很自然！”导演一边看着回放，一边不停地夸奖着，他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整个人十分专注地盯着显示器。
黎芮长舒了一口气，她其实也是火气往上涌，一时脑子发热。觉得吴倩雯既然要玩儿出其不意，她就不介意教教吴倩雯什么才是段位高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许舒默，只见他冲着自己点了点头，显然还是很肯定她的表演。黎芮的心终于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她的心里十分得意，不过面上却是丝毫不表现出来。
“不好意思啊，刚才力道不对有些没站稳，好容易才演到那里。反正都要ng，索性就临场发挥了，没想到竟然通过了！”她走到吴倩雯的身边，脸上挂着轻柔的笑意。
大家都是女演员，伸手不打笑脸人，表演谁不会啊！
吴倩雯心里怄得要死，却不好开口说什么。黎芮临场发挥给自己和庄明加戏了，这能怪谁？自作孽，不可活！
这次的对峙之后，吴倩雯明显老实了不少。每天排戏都是满满的，但是进度却很缓慢，这个新人导演很挑剔，每一幕都恨不得用放大镜看，一点瑕疵都不能有。
黎芮经常在心底吐槽他是个处女座，从秋天拍到冬天，走在路上说话的时候，嘴里都能哈出白气了，他们却还得穿着单薄的校服晃荡。
黎芮的校服特地加大了，寒风不停地往领口灌去，身上堆叠着好几层暖宝宝。
***
“祝珊珊，你刚才是不是跟张璋搂在一起了？”吴倩雯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咄咄逼人的语气，丝毫不见往日刻意营造出来的高冷气息。
黎芮饰演的女主叫祝珊珊，她微微愣了一下，转而脸上有几分惊慌。
“没有搂在一起，他只是在教我投篮。我每天坐在教室里学习不运动，他就建议我——”她语气有些急促地解释道，抬起眼睑仔细地盯着吴倩雯瞧，似乎怕对面的人生气一般。
吴倩雯猛地一挥手，脸上的怒气如何都压抑不住：“你撒谎，教你投篮要手拉手吗？还把你搂在怀里，你根本就是拿做运动为借口去勾引他！我都跟你说了，我喜欢他，以后要跟他在一起，你还要这样靠近他，是准备抢他吗？”
黎芮的嘴唇动了动，她的目光复杂，一直看着眼前的吴倩雯。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皱眉，直到吴倩雯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的整个人都变得冷淡了下来。
“什么叫做勾引？你就用这种词语来形容你最好的朋友吗？从来都是这样，你喜欢的就不许我碰了，也从来不问我的意见，好像我只是你的奴隶、跟班，没有资格表达我自己的意愿。就因为你长得比我漂亮，所以就高我一等了吗？张璋又没说要跟你在一起，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你管那么宽做什么，你有资格吗？”黎芮的眼眶有点泛红，她的声音也跟着发抖，好像是很害怕跟她决裂，但是又透着被逼到尽头时，猛然发泄出来的决绝。
吴倩雯猛地推了她一把，十分用力，脸上的神色也凶狠异常，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黎芮先是惊了一下，吴倩雯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剧本上的要求明明是不轻不重地推一把表示很愤怒，但是现在她站不住脚，直接跌坐在地上。
“祝珊珊，你会后悔的！我比你漂亮比你讨人喜欢，你唯一比我强的就只有学习成绩了。我本来就高你一等，你等着瞧好了，张璋的女朋友肯定是我！”吴倩雯冷哼了一声，根本没有理会黎芮摔得怎么样，相反拿捏着表情，把台词念完。
黎芮心底那个气啊，要把她推倒在地，不懂得事先跟她商量吗？胆子够真大的，要是她摔出什么毛病来，算谁的！她一直没把吴倩雯的刁难放在眼里，没想到竟然得寸进尺了。
☆、第022章 与你为敌
吴倩雯说完这番话之后，直接就转身准备走人了。虽然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嘴角依然忍不住轻轻上扬起来，不就是临场发挥嘛，她也能表现得很好。
剧本里那样不痛不痒地推搡，根本就不能激化矛盾。她这样用力推，反而能带动观众的情绪。
“我们绝交！”黎芮深吸了一口气，眼眶立刻就红了，冲着吴倩雯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
吴倩雯猛地停住了脚步，她的头皮有些发麻。
糟糕，她以为到那里就该结束了，没想到黎芮也跟着加词了。
镜头还是对准了她们两人，导演没说停止，肯定是要继续下去的。
黎芮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痛苦，她的眼眶通红，眼角流露出几分湿意。但是拼命忍住了，没让自己哭出来，眼神一直盯着吴倩雯站的方向看着。
过了几秒之后，她那倔强的眼神才渐渐黯淡下去，不再硬撑着伪装自己。就这么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开始痛哭起来。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呜咽的声音仿佛是受伤的小兽在独自舔着自己的伤口。
“咔！”导演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他立刻凑到电脑前开始看回放。
“最后黎芮眼神和神情变化的地方，应该是倩雯离开之后，但是倩雯没反应过来，还在画面里。我来看看。”他的手指不停地按着鼠标，整个人恨不得挤进电脑里面去。
“还好，倩雯离得比较远。到时候直接把她剪掉，放一个离开的背影。这条算过了，不用重来。不过以后要是改戏最好通知一声，黎芮摔倒在地上那一刻，我差点就喊停了！”导演挥了挥手，总算是把注意力从显示器上挪了过来。
“芮芮，你还好吗？能站得起来吗？”秦欢一路小跑了过去，看着黎芮一直坐在地上不起来的样子，立刻扬高了声音问道。
显然张诚找的这个小助理，十分上道。一下子就知道配合黎芮了。
黎芮是真的觉得摔重了，她的屁股到现在还疼呢！那一下摔过来，最轻也得屁股后面发紫了，现在稍微挪一下还痛呢！
吴倩雯以为自己耍个帅就完了，得看她黎芮答不答应。临场发挥不是这么搞得，多大仇要真下狠手去推，她这一下可不是白摔得。
“芮芮，你没事儿吧？我一时激动手滑了！”吴倩雯这才反应过来，她原本还沉浸在懊恼之中，刚才黎芮发挥痛哭的时候，她几乎是僵直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肯定是糟糕透了。
现在被秦欢这几句提醒，她才想起来，黎芮还坐在地上。
“导演那句话说得太对了，倩雯以后要改戏，最好通知一下跟你对戏的人。我都被你吓到了，没事儿，我慢慢起来！”黎芮摆了摆手，脸上还扯出一抹淡笑，语气温和。
只不过她的表情就完全不是那样如沐春风了，相反还面色苍白，嘴唇紧抿着。
黎芮也不完全是装的，而是真的疼。用力站起来那个瞬间，她真的觉得跟再次被重物撞击一般，不过站直了走路的时候，只要不碰到臀部的位置，就没有多少疼痛感了。
“黎芮先休息，吴倩雯跟我来！”许舒默的眉头紧皱着，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神色，声音低沉地说道。
当天下去，吴倩雯买了跌打损伤的喷雾，亲自递给黎芮，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对她道歉，表示再也不会这样了。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脸臊得通红。眼睑低垂着，根本不敢跟黎芮对视。
黎芮不由得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这姑娘如此不情愿地低眉顺眼，估计也是迫于许舒默的压力。
***
傍晚下戏的时候，秦欢扶着黎芮往外面走。
“出租车已经找好了，等以后你红了，就不用……”秦欢身上背着大包小包，还要扶着黎芮，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不由得轻声嘀咕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