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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灵的秘密日常(143)

而最不同的,还是他看我的眼神。

他缓步走过来,伸出手,似乎想将我扶起来。然而我猛然聚集灵气于右手,用尽力气一拳挥到他脸上。他被我打得失了平衡,身体撞在桌角,发出一声巨响。

“宫主?”祁星不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事!你走开!”殷扶疏大声喝道。

他的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纯种九色鹿尊贵的血就这样滴淌在地上,没入尘埃。他抬起衣袖轻轻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再次走到我面前。

现在的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抓住他的肩膀,三拳接连到他肚子上。他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住了我最后那一下凝聚了十成灵力的一击,整个身体飞了出去,撞在墙上,但落地的时候愣是被他撑住了,单膝跪地并未倒下。不过他似乎忍了一下没忍住,低头呕出一口血来。

我一伸手,本体便飞到我手中。龙吟赫赫中,我一剑刺过去。他闭上眼睛,还是不躲。

我的剑锋停在他的咽喉上,刺破了表层的皮肉。

“你这个混蛋!!!”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微微睁开眼睛,“对不起……”

“是,你是三番五次帮我,三番五次救我,我感激你。可是你不该这么侮辱我!”我感觉眼睛胀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发红了,“我是剑,是武器,随时可以丢。可是我也有尊严!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浓重的悲哀一层一层从内心深处涌出,令我胸口憋闷,喘气都困难。

操蛋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连口气都不让我喘。才一出世就被人说煞气太重会入魔,被雪藏七年。好不容易与主人并肩作战杀了大魔头,却又被莫名其妙丢入海里,这一被封印就是五百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下一个主人,本以为总算找到了真正对我好的、珍惜我的主人,不但把所有的忠诚,就连所有的爱慕都交了出去,结果只换来主人的背叛,朋友一个一个死去,自己也再一次被抛弃。被殷扶疏救了之后,原本与他嘻嘻哈哈的,我以为自己或许可以就这样捂住耳朵断绝记忆,自欺欺人地二下去,现在又被最信任的人这般羞辱!

最可气的是,我还杀不了他!

他毕竟是神智混乱之下做的一切,我能因为这个就杀了他吗?!

世上还有比我更倒霉更憋屈的剑灵吗?!

我不知道是否有为剑灵撰写命运之书的神明,如果真的有的话,我一定要掐着他的脖子问问,我到底是哪一点招惹了他,要他一刻也不给我安宁!!!

发泄过后,心底余留的只剩一个黑沉沉的洞。呼啸的风灌进去,只听到哭泣般的回声。

我无力地放下剑,疲惫地看着那仰头痴痴凝望我的人,“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画里的人和我长得一样。执鸾有是谁?我他妈到底替谁背了黑锅?”

殷扶疏缓缓摇了下头,黑得发紫的眼瞳里,映出我苍白的影子。

“穆执鸾,就是祭剑岭岭主,铸造你的人,也是……你的剑灵之魂。”

我哼笑一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鸦九,我的诅咒解开了,那些丢失的记忆,也回来了。”他贴着墙壁站起来,冲我惨然一笑,“你要看么?”

“我为什么要看……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

“看了,你就明白了。”

我看着他缓步走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眼角再次有血色花纹蔓延开来,光洁的额头泛起一层灵光。我的手被牵引着,指尖触碰到灵光的霎那,我感觉整个人仿佛忽然失去重量,向着一片荼白的迷雾坠落下去……

……

辟邪之血冥旧事:

诅咒破除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是否与穆执鸾的相遇,在我亲眼见到姐姐的皮毛做成的华服后,便已经注定了。

我与白泽联手反叛天境,饶是天境有应龙这等神将,却都已经脱了肉身,无法再像我和白泽那样可以自在往来于天地之间。所以这凡尘间的战争,天境觉得愤怒,一时半会儿却也无可奈何。

天境一天,人间十年。在天境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讨论着如何降服我和白泽的时候,我们已经驰骋凡间一百年了。白泽乃是不死之身,人间至尊,就连凡间的道法也是他传得,人间的修者面对他的狂暴毫无还手之力。直到离恨天佛降世……

离恨天佛深知白泽之威能,就算是他之神通也无法降服白泽,更何况白泽手上所握大梵天剑乃是上古战神应龙之神兵,凡间兵器对上它不出百招一定会被斩断。所以他与当时尚未飞升的太乙真人同上祭剑岭,与当时拥有最高深莫测的冶金技术的祭剑岭商谈,要铸造一柄可以破坏白泽不死之身的宝剑。

我们妖的情报体系一直十分发达,就算你手中一碗水,也有十万八千虫可做白泽的眼线。这铸剑的消息,自是逃不出我们的情报网。但是祭剑岭本身却被几百年遗留下来的古老阵法封锁,我们无法探知岭内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那据说可以破坏白泽不死之身的神兵究竟是否真有其物。白泽对此十分忧心,因为一旦他的不死之身被破,整个九黎的军心士气都会大受打击。如今妖族表面上的昌盛繁荣,全靠白泽的威神力加持,若失了他,数目稀少又被人类牢牢掌控着弱点的妖族根本不堪一击。

我自然不愿再见到发生在我九色鹿家族上的悲剧延续,更加不愿意看见我尊敬甚至爱慕的白泽受到任何伤害,毕竟我已经失去了亲人,不能再失去他了。那个时候的我,是可以为他牺牲一切的。

于是我告诉白泽,关于祭剑岭的事,交给我就好。

这大概便是一切错误的开始吧。

我褪去九色华袍,披上一袭丹砂锦衣,伪装成一个贵公子的模样,驾车游山玩水。当然这并非是真正的游山玩水,只是做做样子。我早就得到了树木们传递给我的消息,我要找的那个人刚刚从蓬莱岛回来。

那个时候,在宜香山脚下有过一片梨树林。那些梨树都长得很高很大,到了春日,山坡上仿若落了厚厚的一层冬雪,绵延堆砌,香味三里之外就能闻见,采一朵那香便缠缠绵绵留在衣袖上,半日都不会散去。

就是在那片梨树林里,我听到了他吹笛子。

他当时穿着一身鸦青色的衣袍,长长的青丝像最柔滑的丝绦垂坠在身后,纷纷扬扬的梨花随着他的笛声翩跹旋舞,轻吻着他干净英俊的眉梢眼角。他眼睛里带着笑,仿佛那些飘落的花瓣给了他无限的快乐,连偷看他的我,也不由得微笑起来。

如果不是左脸上那块明显的红色胎记,他真是一个难得的俊雅之人。

一曲终了,我故意拍了拍手。他一转头看到了坐在树上的我,我也看到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艳。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容貌对于凡人来说有多么难以抗拒,见他看我看得脸都红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