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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都不恐怖的故事(修改版)(71)+番外

那是糅杂了多少痛苦才会出现的表情。严玖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法置之不理。

乔远拉着他就要出去,他却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悲伤得连鼓起的腹部都在颤抖的女人,在乔远催促后,怯怯地开口:“你要找的那个周泊豪,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远简直气笑了:“你是要当圣母吗?”

“……她……”严玖刚开口,顿时又害怕藤兰听到,连忙转身扒到乔远的耳朵边,低声道:“我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对劲。”

“那也与你无关。是医生的事。”乔远冷哼。

“啊,那个,那个……”严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忧:“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活人……”

这也是他害怕的理由之一。

鬼婴。没有强健的身躯,却因为凝聚了宿主和周边的怨气,以婴儿的魂灵为媒介诞生于阳间,就能形成一个最为可怕的鬼魅。

遇到鬼婴,即使是顶尖的天师也颇为棘手。

如果不小心让女人在这时候小产,诞下的鬼婴将会让他和藤兰同时毙命。

乔远的神色终于严肃起来。“你看到了什么?”

“一点点的黑气……因为之前……她,她没穿衣服,”严玖涨红了脸,生怕乔远误会自己,“是她自己不穿的。我刚好看到她肚脐眼那里是黑的。之前上课的时候说过,肚脐眼是黑色的,很有可能孩子已经不是人类……”

话音刚落,藤兰就发出一声惨叫,两人看向她的方向,就见她不停地挺动着腹部,睡衣在她的扭动下松开了带子,露出蜜糖色的肌肤。

就在这样漂亮的肉体上,一团黑气在隆起的腹部上不停浮动,随后像是有小孩在里面伸出了手,不停地冲撞着母亲的肚皮,想要冲到这个世界上。

严玖吓得嘴巴张成了口字:我这个乌鸦嘴!

乔远立刻抽出一张符,贴至女人的腹部上。

肚子里的手被压了回去,可没过多久,又像是不甘心一般,一次次地试探着伸出来,又缩回去。

乔远抽出短刀,半蹲在藤兰身边,厉声问:“说,你几个月了?!”

疼得快晕过去,又悲伤过度,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眼神涣散,似乎离死亡已经不远。乔远连续问了几次,才得到对方气若游丝的回答。“八个月……”

“……FXCK!”痛骂一声,乔远将短刀插入藤兰腹部旁仅几厘米的地方,刀刃的煞气似乎让鬼婴颇为忌惮,再也不敢往这个方向来。

“我要怎么做?”即使很害怕,严玖已经不想再袖手旁观,凑近到他身边,低声问。

“先给乔夏打电话……”过了一会,又抬眼看他,“如果你敢的话,就用手去摸那个家伙,看看能不能安抚他。”

见他脸色难看,又解释道:“因为只有你才能隔着肚子与他交流。这个女人悲伤过度,如果不安抚下来,早产后她就会死。不会有危险。”

严玖抿着嘴,只犹豫了一会就点头。

因为这个人的信任,比恐惧还要重要。

第55章

哪怕是凌晨四点,乔夏的电话仍然很快被接通,严玖听到旁边似乎还有沈郁陶的声音,猜到他们一直在等自己的电话。

将鬼婴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乔夏让他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避免女人因为其他难产症状而母体死亡,因为吸收了母体所有生命气息的鬼婴只会更加强大。

严玖听到曾经有鬼婴犯下几十条命的大案,也顾不上害怕了,一边将地址报给他们,一边单手按上藤兰越来越鼓的肚子。

当手指触碰到肚皮的那一瞬间,巨大的怨气让他像是触电一般吓得摔了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乔远在旁边一手握着刀,一手将镇魂符按在藤兰的额头上,听到动静立刻看过来,在看到严玖惨白的脸色后,低声呵斥:“所有的恐惧都是未知造成的,我已经说了不会有危险。即使那东西看起来再可怕,你也只是自己吓自己。”

严玖抿着下唇,再次鼓起勇气,把手放了上去。

乔远并不知道,通灵能力比一般天师要强得多的引路人,更容易受到鬼魅怨气的冲击。

这种感受没有办法拿来对比,严玖也不清楚普通人是怎样的体验,只知道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大脑总是会涌进各种扭曲的、恶意的、混沌的思维,所以他会比普通人更加害怕,这种恐惧他无从说起,更没法解释,最终才造成了他胆小懦弱的模样。

没人理解他要顶着这些令人作呕、引人发狂的思维是有多痛苦,也不会有人能体会到他此刻的感受。

真要形容,就像是脚踩进了一堆混合了玻璃碎、排泄物、蛇虫鼠蚁、尸体的泥潭。

从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严玖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到了今天,他已经能脸色发白地坚持住。

世上只有他自己才会给这种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进步而鼓掌。

冷汗一滴滴地从额角滑落,他闭上眼,压制着快要在脑中爆炸的喧嚣声,手几次想要离开,最终都定在了那里。

安抚婴儿?

该怎么安抚?

那个小小的手掌就在自己的掌心下方,拼命地反击着他的压制。

严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在某个盛夏的夜晚,外婆抱着自己,坐在门槛边,给他扇着蒲葵扇,低声哼着一支老旧的催眠曲。

那个晚上,繁星满天,夜风微凉,空气里还有稻禾的清香。

他曾无比的的想念这样安静平和的日子。

“大月亮,二月亮,哥哥起来学木匠,

妈妈起来扎鞋底,嫂嫂起来蒸糯米,

娃娃闻到糯米香,打起锣鼓接姑娘,

姑娘高,耍剪刀,姑娘矮,耍螃蟹,

螃蟹上了坡,姑娘还在河里摸,

螃蟹上了坎,姑娘还在河里喊,

螃蟹爬进屋,姑娘还在河里哭,

娃娃啊赶紧去接媳妇……”他慢慢地哼出那首其实已经不大记得调子的歌,试图用自己来代替胎教音乐机。

乔远肩膀拼命在抖,他只能死命咬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也许是这首歌太过奇葩,肚子里的小鬼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这种童谣本身不长,严玖很快就唱完,刚停了两秒,小鬼似乎不满了,又开始伸脚去踢这个还会自己暂停的音乐机。

“继续。”手抖得都要拿不稳刀的乔大少催促道。

“……月亮哥,跟我走,走到南山卖巴篓,巴篓巴,卖琵琶,琵琶软,卖竹匾,竹匾高,打把刀,刀又快,好切菜,菜又苦,过端午,菜又甜,好过年。”

这回的儿歌还带着外婆老家的口音,软糯糯的,光是抑扬顿挫就很好听,加上严玖有些困顿,唱起来就更催眠了。乔远盯着这个脸色绯红,低声哼着他从未听过的儿歌的男孩,眼神不自觉温柔起来。

严玖小时候在乡村里长大,儿歌记得比城里孩子多多了,而且这些歌大多会带些“媳妇”和“娃娃”的油腔滑调,听着颇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