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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倾国(55)+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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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平大殿。

早朝暂免,靖沧军也被调动出来,层层守在大殿之外。六名无相侍僧则在殿中,梵尘和北斗则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等待着。

已经两个时辰了,仍旧没有动静。

会不会他不来了?会不会那真的只是一个梦?

可如果是梦的话,这么巧我和北斗梦见的竟然是一个人?

时间一寸寸地溜过去,我却越来越焦虑。这种紧绷着的等待简直让人神经质,我倒开始希望他现在就出现,总比这样让人跟惊弓之鸟似的要强。

我攥起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里。

此时,一句轻柔如羽毛的话,仿佛是在脑袋深处响起,“让你久等了。”

我仿佛感觉有一股电流通过身体,每一寸皮肤都战栗起来。

这句话的声音,听着怎么如此……

此时守在殿外的靖沧军仿佛不太对劲,许多士兵原本岿然如石的身体渐渐动摇,微微抬起头,仿佛被天上的什么东西蛊惑住了一样。更有甚者已经跪倒下来,嘴里喃喃说着什么,神情恍惚仿若失了魂魄。

是蚩尤!是他来了!

殿外的天上忽然变得明亮,明亮到灼伤眼目。那纯白的光色仿佛是从九天之上的神界照下,吞噬掉一切色彩,覆盖住一切污秽。它在不断下降,那样纯洁而神圣,所有的创伤都可以被修复。空中恍惚传来飘渺的天籁,温柔遥远,如同来自仙境的声声召唤。

这是……蚩尤的力量?

他不是魔神么?为什么这样一个邪恶至极的人,有如此圣洁的力量?

守在大殿之外的士兵全部都不由自主跪下来,痴痴地望向上空,无一例外。他们的表情痴迷而虔诚,我已经听到许多人发出抽噎一般的泣声。那是某种难以形容的狂喜的哭泣,从灵魂中发出,仿佛看到了什么自己可以为之放弃一切的美好景象。

瞬间,所有殿外的人影都被吞没了,再也看不见分毫。

我从龙椅上站起来,手不自觉地颤抖。

这就是蚩尤?他还没有露面,海国最精锐的靖沧军就已经被他破了?

那些士兵可是受到严苛的训练从小培养的,意志都是北王朝最为坚强的,怎么会这样?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

我转过头,就见到梵尘一脸惊异的表情,而北斗,则已经藏不住眼中的惧色。

六名无相侍僧并未受到影响。他们围成一个圆,高举各自的法杖,口中吟唱起咒文,已经开始催动埋在海王宫下的法阵。侍僧们的吟唱声夹带着逼人的力量向四方散开,大殿之中的气流开始躁动起来,飞旋着卷起每个人的衣衫,皮肤上传来阵阵压迫感。

那纯白的光辉已经开始蔓延到殿中。此时法阵已经启动,一道绚丽的金色光芒从殿外的地底迸射而出,向着上方的白芒以雷霆之势冲过去,一时竟将那白芒推回去了一些。可是转瞬间白色再次大盛,坚定而强大地一寸一寸下沉,那金色光芒就如同撼树的蜉蝣一般,竭尽全力,可是仍然一点点败下阵来。

梵尘化出鱼尾升到大殿之上,祭出法杖,配合着六位无相侍僧的声音高声吟唱起来。金芒仿佛被注入一股磅礴的力量,倏然炸开,向着上方冲过去。

我下意识抓紧手边的屠魔剑,心中紧张万分。

成功了么?

金芒似乎压了过去,渐渐把白光推上、包裹。整个大殿都被金色笼罩着,到处一片目眩迷离。

可忽然的,两名无相侍僧停下了吟唱,而是呆呆地望着殿外一缕流泻进来的白光。那道光明无声无息,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悄悄延伸到他们面前。

糟了!

没过多久,那两名无相侍僧便软到下来,嘴唇抖动着,连法杖都拿不稳了。他们神色激动,仿佛看到了什么梦寐以求的东西,满目的狂喜和沉溺。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我没有想到已经修行到无欲无求境界的无相侍僧,也会如此轻易被击溃。

他们,到底在那白光中看到了什么?

法阵没了六名侍僧的支持,只剩下梵尘一人苦苦支撑。大侍僧面色苍白,但仍继续唱着。北斗飞身而上,伸出一只手,贴上梵尘的肩膀,同他一起吟唱起来。

金光挣扎着再次将白芒推起,可已经十分勉强。我化出鱼尾,游到北斗他们身边。这咒文我并不会念,但我可以把神力传到梵尘的身体里。我将手贴上梵尘另一侧肩膀,运起神力。

此时,梵尘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抖了一下。

我心中一紧。接着就看他的目光锁定在前方不断相撞的两束光华间,双眼圆睁。从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有着令人骇异的震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恍惚是一个人。

是蚩尤么?

梵尘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吟唱。我用力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大声叫他,可他就像丢了魂儿似的,完全没有反应。

北斗还在不断唱着,他一个人勉力支持这庞大的法阵,身上剧烈颤抖。

“梵尘!醒过来!!”我大喝着,仍然没有效果。他的身体忽然开始渐渐下沉,鱼尾也变成了双腿。他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向前伸出手,然后,一瞬之间,他便被光芒淹没了。

我连忙拉着北斗后退。法阵失去了支持,金芒逐渐变弱。北斗低声说,“你快走!”

我深深吸一口气,说,“你看这架势,我哪还走得了。”

“我大概能顶住他一会儿,你逃出去,去轩辕国!”

他那副自我牺牲的样子,忽然让我想起记忆深处那个猝然而倒的身影。甚至连面容都是那么相似。

我抓紧手里的剑柄,转过身,面对着扑面而来的白光。

不管看到什么,都不可以信。我这么告诉自个儿。

“蚩尤,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我将神力灌注在喉间,大声吼出这句话。沉重的回音轰隆隆在大殿中回荡着,仿佛大地都震颤起来。

一瞬间,白芒如潮水一般褪了下去。

快得不可思议。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刚才被吞没的殿堂有浅浅显露出来。可是梵尘、无相侍僧,都不见了。

那光芒尽数收回到一个人的身后,只留下淡淡的光芒缭绕在他周围。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失掉所有语言。

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男人,美到超越性别,没有语言可以形容。乌色的长发,微微打着卷垂落下来,上面仿佛流动着柔润的光华,从发间伸出的扇形双耳似以金纱裁出,精致而美好。双眼似夜一般漆黑,仿佛能吸尽人的魂,星河在里面打着转,一片灿烂繁华。他穿着黑色描金的华服,广袖衣袂随着海潮翻舞,仿佛张开的翅膀,遗世独立般站在我面前。他静静凝视着我,唇角翘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倾尽一切的温柔。

“伏溟。”那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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