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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倾国(37)+番外

“行啊…不过最后一次,我要在上面。”我凑在他耳边说。

他一愣,旋即低笑,然后吻向我的颈项。

与此同时,燥热感开始在体内炸开,欲望咆哮着汹涌而至。我暗笑这东西发作得还真是时候,与剪缨相拥着,倒在床榻上。

第19章

康王这两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府中西角的一个屋子里,没有人能见到。还有一天的时间,如果明天晚上蛊毒发作之前解药还是没能制出解药,我和剪缨就只有死路一条。

窗外阴翳的天空,像是窒息起来了一样,庭院里的一切都静止不动,仿佛是死亡已经笼罩了过来,在那片巨大的阴影下,连虫鸣都被扼杀。

我靠坐在软榻上,什么都不想做,就这么荒废着很可能是我最后一天的时光。

“我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心里这么问着自个儿。我应该有很多很多未了的心愿才对,比如…

比如什么?我竟然想不出来。

我死后,北斗可以用迦耶镜选出新的海王,没有亲人,没有子嗣,没有人会为我的离去太过伤心。我就像来到这个世界一样静悄悄的离开,从此归于虚无,一切该了的未了的也都了了。

真是奇怪,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两百多年,到最后竟是孑然一身。

不…也不能说是完全的皆然一身,毕竟还有剪缨陪我走最后一程。

忍不住想,下一世他会是谁?会叫什么名字?他会不会继续遇到第四神识第五神识?来世他如果有机会再次听到那首摇篮曲,心里会不会残留有我的影子?

自个儿冲自个儿唾弃一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这儿自怨自艾的。

门口,无悲正靠在阑干上发呆。目光直直射入云际,仿佛在看着云后的飞鸟。

这人最近经常出现这种神情,神游九霄似的。若不是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我都要怀疑他谈恋爱了。

若我死了,他一个人怎么回到海里去?这么缺心眼的一个人,路上会不会被狡猾的人类抓住?

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我这么认真地看他。其实他长得还不错,说不上特别英俊,但五官组合得很舒服。略厚的嘴唇微微抿起,抱臂而立,若不是眼神太呆,还颇有几分男人味。

“无悲。”

他打了个激灵,马上站直身体,“陛下?”

“你在想什么?”

他一愣,没料到我突然对他感兴趣了,张口结舌,目光闪烁,“没……没想什么……”

我支着脸颊,上上下下看他。红晕开始在他脸颊两侧渲染开来。他低下头,仿佛是想阻止我察觉到什么。

“无悲。”我说,“朕可能不能跟你回海里去了。如果明天晚上朕不见了,你就自己回去吧。”

他一下子抬起头来,傻乎乎看着我,“陛下?您是不是要去什么地方?属下可以和您一起啊?”

我从没告诉过他锁情蛊的事。每次发作,都是在他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时候。他从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朕要去的那个地方,你不能去。”我冲他一乐,“一去可就回不来了。”

“陛下!您不能去啊!”他一听就急了,跑到我面前跪下来,“海国的子民还等着您回去哪!”

看清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担忧焦急,突然觉得这种单纯的人,一定可以过得很幸福。

“朕没说一定会去。”我枕着手臂,看着房顶,“如果后天朕没从这间屋子出来,你就回去,告诉海神北斗。就说朕……回家了。”

“陛下!!”

我站起来,突然决定不再继续浪费光阴,“朕出去走走,你不要跟来。”

走在康王府中,路上时常遇上来往的仆役。我没戴斗笠,就这么以鲛人的外貌大大咧咧走着。康王似乎已经吩咐过府中的人,没有人会当面用惊奇的目光注视我,但每当我走过去,便能感觉到一簇簇的芒刺袭上背脊。

剪缨住的离我不远。沿着回廊走入他的院落,却感觉到一阵不寻常的气流席卷过来。

剪缨站在一株木芙蓉下,双手打开,一道道无形的力量掀起他的墨发,衣袍也紧绷绷地张开,像要断裂一样。他凝望着自己双手,仿佛在尝试着什么,瓷白的皮肤下面流过半透明的金色,一股躁动沿着空气传播。

他在尝试催动神力。

我没叫他,看着他小心地开合手掌,满树的合欢花像粉色的雪落下来,洋洋洒洒拂过他的颈项。

不多久,那盈满院落的力量渐渐向着中心聚拢,最后回归到他的身体中。他的目光转过来,紧绷的脸孔渐渐柔软,“你来了。”

我走过去,“看来不用我教,你也会催动神力了。”

“只是试试。”他淡淡地说。

我吸一口气,望望灰白的天,“我想到街上转转,你去么?”

上陆地来已经有月余了,但还从没有真正在街上逛过。所有对于外界的印象都只是不断晃过的影子,隔着一条河那么遥远。

西关的街道不多,但行人不少。我戴着兜帽,跟剪缨走在人流里,叫卖声吆喝声低语声像潮水一样,把我们淹没其中。

好像很久没有过这种置身民间的感觉了…

剪缨的眼睛深处一直跃动着一簇明光,不断映照出来往的路人、道旁的小摊。经过一些店铺的时候,他的目光会流连在一些稀松平常的小玩意儿上,但却克制着自己一般,并不停下脚步。

这孩子真是,都快毒发身亡了,还装什么老成啊…我干脆拉起他,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丢下几枚银钱,“一串糖葫芦。”

虽说已经入了春,边关的气候还是有些冷意。糖葫芦上的糖凝固得晶莹透亮,红丹丹的颜色仿佛能掐出水来。我把那一大串糖葫芦塞到剪缨手里,他惊讶地忘了我一眼,“这是什么?”

我说,“好吃的。”

他左看看右看看,略微张开莹润的嘴唇,咬了一口,“好酸…”

我看着他一脸平静说“好酸”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呵呵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不好吃吗?”

“不…很好吃…”他的嘴唇染上一抹酸甜的红艳,“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是吗?”我看着他笑,然后握住他的手,把他刚刚咬过的那颗山楂叼进嘴里,“我尝尝。”

他一愣,呆呆看着我。

“走,前边还有好玩的。”我若无其事拉起他继续前行,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还徘徊在我身上。

街口有几个异国来的艺人在表演杂耍。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汉子高高仰起头,把一柄三尺长的剑缓缓吞下;一名身着透明纱衣的妖艳美女一边扭动柔软的腰肢一边吹着竹笛,在她脚边一条青色巨蟒随着笛声的韵律摆动身体;还有人赤脚走过滚烫的炭火而毫发无伤;有人从一只空布袋里变出一只鸽子。围观的人惊声阵阵,连连叫好。剪缨则看的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儿的,嘴唇微微张开,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爱”这个奇异的形容词忽然出现在我脑子里,心里有种许久没有过的柔软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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