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没什么事儿了。我哥那招看着吓人,其实是外强中干。”
真的?我怎么觉得是“形”副其实呢…
“我们回头先去趟互人城,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啧,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小心点总是好,要是落下个后遗症什么的怎么办?”
我们在客栈又休息了两天两夜。灵枢看起来真的没什么事了,甚至能做到一脚把我踹下床。
我放心许多,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第二天上路了。早点到城里,也好早点请人给他看一看。
“伏溟。”
“嗯?”
“我想…我还是不跟你去北王朝了…”
我手下一顿,转头看他,没看出开玩笑的神色。
“别跟我说你没开玩笑。”
“我是没开玩笑。我一个南王朝的王爷,在北王朝那还不被大卸八块。”
“你走的时候不是料理的挺干净的,灵枢这个身份还可以用的吧?”
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我坐到他身边,问他,“到底怎么了?”
“我……还是无法放弃我哥。”他这么告诉我。
我很想抽他一顿,“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都挨了你哥一掌了,现在你又要回去?你找死啊?”
“我已经背叛了他,不应该再离开他。”他低声说着。
我有抓狂的冲动。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死心眼?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应该恨我的。”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抬起眼睛,凝视着我,“我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告诉你。”
“行了,别说废话了。赶紧收拾东西!”
“你听我说。”他拉住正要起身的我,“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
我说,“我能不听么?”
“不能。”他执着非常。
“啧,你又发什么疯啊?”
“伏溟。你知道为什么禺强要打掉你们的孩子么?”
我僵在原地。
“他不是不想要那个孩子。他也不是不爱你。他是不可以爱你,不可以留下那个孩子。”
……
“伏溟。你应该知道,海神禺强的真生生母是黄帝的正妃嫘祖吧?嫘祖其实是黄帝封给她的谥号。其实她真正的名字,叫小嫘,西陵小嫘,也就是第一神识。”
小嫘…小嫘就是嫘祖…
嫘祖就是大荒神的降世…
而禺强,是大荒神与伏羲的…儿子?
我感觉脑子里有很多东西在爆炸,炸得我眼前一片模糊。
灵枢还在继续说着,“当初,嫘祖将自己的灵魂以及神力分化成十二个,其中十一个降到大荒中的各处,在适当的时机出世,守护大荒。而你这个第三神识,本就是由大荒神分化出来的,你等同于大荒神本人。所以…你跟禺强在一起…是乱伦。”他顿了顿,看看我,见我没有太大反应,才往下说,“你们两个若是相爱,就是乱了秩序。神乱了秩序,不仅会遭天谴,乱伦之子更是会成为魔神,祸害苍生。”
祸害苍生…好大的一顶帽子…
我恍惚地听着,竟然没有太大吃惊。
其实,当初力量被取走时得到那些大荒神的记忆,我就隐约猜到了。可是我不想承认,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小嫘跟嫘祖只是有一个字相同罢了。
禺强是我儿子?荒谬到极点。
如果真是这样,我所有的痛苦都算什么?忆卿的死,也是活该的?
突然间,禺强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有苦衷的了。那我呢?这难道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要为了乱伦这种荒谬的理由折磨我?而我却无人可以责怪?
凭什么…
然而现在,更令我心冷的却不是这个。我看着灵枢,说,“你怎么会知道?”
灵枢没有看我,“南王朝藏有一些上古的典籍,是北王朝甚至是人类都没有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
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本来打算什么都不再多想,说我自欺欺人也好,懦弱也好,这样起码我还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告诉我这些“真相”。
如果他知道我和禺强的孩子不能留,为什么要给我红丝草?
答案很明显了。
为了让我憎恨北王朝,这样就可以避免我的神力被北王朝得到,更可以为南王朝所用。
所以他劝我做那种变态的事,而我还傻乎乎地憧憬着美好。
所以我注定眼睁睁看着忆卿离开。
都是他计划之内的,包括我失去忆卿后所经历的痛苦。我在他身上寻找安慰,却不知道正是他引导着一切的发生。
一切都是阴谋。从我第一眼看见他,就是阴谋。
我在这个世界接触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我看着灵枢,脑子里空白一片,“为什么告诉我?”
为什么要逼我知道这些真相?
灵枢的声音遥远的响起来,“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在骗你。你应该恨我的。”
“为什么告诉我!!!”我歇斯底里地叫着,一遍遍叫着。天地仿佛都在旋转。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切就像梦一样虚幻起来。
胸口疼得要命,疼得我缩成一团。海水也冰凉得刺骨。
好难受…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灵枢也是假的。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种地方?
我不要了…我想回去…我想回家。
我抓住头发,撕扯的疼让我的神志清明了一些。我才看清自己被灵枢抱着,他正轻抚我的后背。我一把将他推开。
还是一样的他,清俊的脸,晶莹的瞳,清冽的气息。
可是为什么我却突然感到害怕。
他苦笑,悲伤地看着我,“现在…你还希望我跟你一起走么?”
我往外冲,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
那个客栈像一个吃人的巨兽,我拼命地逃离。
我不停地跑,跑到精疲力竭,腿软的再也站不起来。
面前和身后都是白茫茫的沙地,什么也没有。我仿佛被困在一片沙漠里,很快就会被埋葬,消失得无声无息。
今后该怎么办呢?
总听人说这么一句话:天大地大,却没有我容身之处。这句话听着,怎么突然这么应景呢?
一个人回去吧?
我想爬起来,可是怎么都动不了。
我低头,衣服上还残留着灵枢的血迹。我用手细细地摸着,仿佛还能感觉到温热。
真虚幻。
我竟然连灵枢也失去了。
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我原以为我不会再失去更多了…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为什么突然把一切都坦白?
不是说好一起离开,就这样下去,什么都不知道,多好。
为什么要说呢?
我看着那血迹,突然全身一个激灵。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一切都告诉我?
在这个他刚刚受了他哥哥一掌的时候!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要我离开!
我慌忙爬起来,往回快步走着,心脏跳得剧烈,连喘气都困难。但我没有停,一直走,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