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我张大嘴,可发不出声音,也丝毫缓解不了那种胸腔一点点被撑开一般的疼痛。
我费力地转头,看到溯汐死死盯着我,嘴里高声吟唱着什么咒文,全身都被同样的蓝紫色光线包裹。
会死人的!我会死的!
随着溯汐陡然拔高的声线,胸口似乎被撑破了。我脑中轰然,一口气梗在喉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飞了出去,连带着把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带出去了一般。我睁大眼睛,看到一团明亮到堪比骄阳的光从我的身上脱离开来,一时间整个石室明亮如白昼,再无丝毫阴霾。
好像身体里一下什么都没有了,被掏空了一样,连温度都没有了,也感觉不到心跳。
我死了么?
溯汐眼中一阵欢喜,唱起另一种咒文,另外六道声线附和着,交缠成一张密密的网。那能刺瞎眼目的光向着他手中的镜子飞过去,在快要接触到镜面的时候,他猛然把镜字一歪,光芒便顺着镜面冲入他的额头,一瞬间就不见了,黑暗再度侵袭这个屋子。我看到他的身体颤抖着,镜子掉在地上,然后他忽然倒了下去,全身像在痉挛一样,表情痛苦而扭曲,狼狈非常。
那六名吟唱咒文的侍僧没有停,仍旧不停地唱着……唱着……
很累的感觉,一个手指都动不了,听到的声音都雾蒙蒙的,像隔着无数层的纱。
神力…好像已经没有了…
真的被夺走了,一点都不剩…
脑子里无端端多了许多东西,可是又都那么遥远,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我恍惚着,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昏着。渐渐的,就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耳边只是不断飘着那首摇篮曲,像一个诅咒一样。
“蝴蝶飞,虫儿睡,莲花枯萎,星星落泪…”
第47章
我小时候,跟爷爷住在一起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用石子儿弹院子里那个不会说话的小粒儿的脑门儿,孩子哭的巨凄惨,只可惜指认不了凶手。
我还往前座的小姑娘铅笔盒里放过一只小强,长翅膀的那种,好像后来还有毛毛虫什么的。因为我平时蔫不出声,至今都没有人怀疑过我。
我还偷过邻居那个总跟我爷爷吵架的老头家的白菜,往他家墙根尿过尿。
我故意带着男朋友在我爹面前晃,跟他说你儿子我是同性恋你怎么地吧?
到了大荒以后更加无法无天,连杀人放火的事儿都干过了。
仔细想想,我确实做过挺多伤天害理的事儿。
所以现在是在遭报应吧?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动弹不得,只是觉得海水突然变得好重,压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眼皮重若千斤,睁开一条缝就要用到全身的力量。身上盖了很多被子,但是仍然冷的我全身发抖,仿佛是从身体里透出的寒气,呼呼地刮着。
这样虚弱的感觉,好像已经不久人世了一样。
从我彻底清醒,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吧?仍然是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我有点晕,什么都看不清楚,想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脑子里有大荒神的记忆,不完整。我回想着那些场景,仍能记得每一个细节。可那它们是如此遥远,就像另外一个人的记忆不小心跑到我脑子里来了一样。
有人说忆起前世一切会性情大变,我好像没有。
梦里大荒神的心痛痴缠,我完全感觉不到,象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
是不是因为觉醒到一半就被打断了,记忆不全,所以没有代入感?
也有可能大荒神不能算我的前世,我只是从他身体里分裂出来的十一个神识之一而已。不过挺有意思的是,大荒神真的不是女人。不仅不是女人,长得还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原来大荒神爱上了自己创造出来的伏羲,一心一意想把人家栽培成自己的爱人。可惜费了半天劲,伏羲爱的却不是他,人家爱的是美美的女娲。
于是大荒神恼羞成怒,把女娲贬下凡间,永世轮回。接着,伏羲也怒了,自个儿把自个儿的神形打散,降世到凡间找自个儿女朋友去了。
大荒神也真是自作孽,就算是gay,也不应该招惹直男啊?
自己找虐啊…
看起来,我不管是在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一样不招人待见…这可真是让人不爽…
大荒神用迦耶镜看到伏羲已经降世成为一个名叫轩辕的奴隶少年。他认为伏羲是因为自己不是女人才不爱自己的,所以就化身成一个叫小嫘的女人,也就是第一神识,降世去了。这小嫘的形象才是人世间普遍流传的大荒神形象,而他真正的样子反倒没人知道。
他以为只要自己比女娲先遇见伏羲,伏羲还会爱上他的。
怎么可能呢?
不是你的,再怎么追求也没用。一搞不好,可能还会落个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什么的。
大荒神刻意制造了一个简单的相遇。那时轩辕只是神农王朝火神大将军府中一名卑微的家奴,每日生活在棍棒之下,度日艰难。在挨了责罚后,他总会溜到后山的山坡上,吹吹风,透透气。小嫘就在那里等着他,与他相遇。自此每日傍晚都会相见,清风夕阳,花树飘香,仿佛青梅竹马一样美好的日子。
所有的回忆到这里就被打断了。不知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估计结果不会很好,因为没听说过轩辕跟这个小嫘有什么关系。只有一个不受宠的正妻,名字里有一个嫘字。
嫘祖,和轩辕生下禺强…
巧合吧…只是有一个字相同而已。
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更想不通的是,如果我上辈子是个神仙,还是个神仙头儿,那这辈子二十岁之前为什么会在另外一个世界渡过?到底哪段人生是真的,哪段是梦境?还是说,两个都是真的?
我的思绪都飘在头顶,无论如何也无法深入思考。
就算可以,也没什么可想的。
已经一无所有了,想什么也没用了。
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心疼自己的力量。可是现在我发现,果然还是舍不得,毕竟那是唯一被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深藏在自己的身体里,谁都拿不走。
结果就连藏得这么深的东西,也可以被人拽出来,剥夺的一丝不剩。
没了神力的神,还能算神么?
报应啊,这就是报应。这么一想,心里就平衡了。
不知道溯汐这丫什么时候能遭报应。到时候我一定要落井下石,把丫砸成贞子,然后再把井口封上,这儿没电视,丫永远都出不来。
我恶毒地诅咒着,服侍我的侍者又进来了。
是一个阴森森的鲛人,名叫渝止,溯汐的影卫之一,身形是南朝鲛人中少见的高大。说是来侍候我的,其实就是一狱卒,我就是那犯人。每次他一接近我,我就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压抑气息。
“大人,该吃药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