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已经输给他了,输的一无所有。现在就算自己才是神识,难道就能赢他?
更何况还有一个北斗。
“怎么说…他们也是海神。只要你们不主动出战,他们不会做的太过。否则你们也不会在这边生存这么久。”我硬下心肠,暗暗回忆起残存在记忆中的唱月之术,渐渐向后退,“我当不了救世主。你找错人了。”
他有些怔然,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就算朕求你,你都不答应?”
我不说话。
“南王朝哪里亏待你?你告诉朕,朕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要如何你才能留下来?”
我说,“我不要留下来。”
他沉默了,瞪视着我,眼底涌起一股阴狠。
“呵呵。没想到话说到这份上了你都不答应。”一阵静默后,他渐渐敛起表情,身后的长发和朱红的衣衫仿佛被海流灌满,张扬飞舞,一股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既然如此,只有强行留你了。”
完,怀柔不行,开始武力解决了…
我就不明白了,都说了不会帮他,就算留下我,又能有什么用?
他越逼我,老子就越不答应!
在他张开双唇的同时,我运起攒了多时的听螺术,一嗓子冲他吼了过去,正好与他的唱月术在半空相撞。他的声潮仿佛海啸时灭顶的波涛,以千钧之势冲击过来,我堪堪顶住,却感觉到一股难以招架的压力,山一样随时要坍塌下来。
而他还没有用全力。
他很强,比我想象中还要难以应付。
我本以为以听螺之术的力量,怎么也能顶住他。之前同时顶五个影卫都没有问题。他一个人难不成比五个影卫加起来还强?那样的话他还要影卫干嘛?
可现在,我发现他貌似真的比那五个影卫加起来都强…
我继续回忆着脑中残存不多的唱月之术,提升自己的力量。两道尖锐的声线撕开沉寂的深海,透明的力量碰撞出强大的海流,头发和衣袍都在潮水中乱舞。
溯汐微微眯起眼,倏然将声调提高,更加强大的力量冲击过来,我几乎要顶不住,力气一滞,下面从归墟传来的拉力差点将我拽下去。
听螺之术耗费体力太大,再这样僵持下去,我撑不了多久。
我大汗淋漓,手脚已经开始酸软了。
怎么办?
溯汐眼睛看着我,里面是满满的志在必得。他的力量一波波冲撞过来,仿佛有千万个鲛人在与他一起高唱着,啸声刺耳,大海都在震动。
一个念头突然闪进脑海里。我想起来第一次唱出听螺之术,实在唱月之术的攻击之下的。
如果能顶住唱月之术的力量,把它们吸收入体内,唱月术不但伤不了我,还可以反过来为我所用。
虽然有风险,不过眼下倒不妨一试…
佛祖上帝安拉…不管你们在不在这个世界…帮帮忙吧…
这么决定了,我绷紧全身的肌肉,把心一横,停止了攻击。那毁灭一般的力量是一瞬间就压到面前,海水都变得刺骨,皮肤被那扑面而来的海流撕扯,眼睛也睁不开。锋利得能穿透任何阻碍的声潮灌入耳中,头脑仿佛被穿透了,即将炸裂一般的疼,口里和鼻子里弥漫着腥味。
很疼很疼,身体像在被凌迟,一寸寸的都要剥落下来了。
死亡近在眼前。
我勉励睁着双眼,看到溯汐倏然惊慌的神色,身上的力量马上开始减弱,他想停下来,却无法一下子做到。
我顶住一口气,把这致命的声音沉入身体深处。而此时,溯汐的攻击已经停了下来,他想要过来。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惨。
在他接近我的霎那,我运起被压制在腹中的全部力量,张开嘴,感觉到什么东西源源不断从身体里涌出来,向着溯汐扑过去。脑子里嗡嗡响着,听不到自己的生音,只看到溯汐猛地一个拧身,避开了那攻击的锋头,却仍旧被余力扫到,身体仿佛受了重击,脆弱地飞了出去。
眼见皇帝受伤,两道黑影倏然闪现在视野里。是那两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影卫。
趁着他们去救溯汐,得赶紧跑,不然就没机会了。
我勉强撑起精神,掉头用力地游,眼睛里只能看得见远处那越来越粗重的金光,北王朝的阳光。
跑!跑!跑!
我的身体里仿佛爆发出无限潜能,游的速度竟然又快了起来,向下拉着我的力量也不那么强了。
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这么疼,这么难受的感觉,以后再也不要经历了!
右肩忽然一阵剧痛。
我转过头,看到肩膀上插着一只形状奇怪的镖,泛着微微的红光。我抬起眼,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追上来的星辉,他没有表情,飞速向我游来。
酥麻的感觉从伤口扩散开,眼前一片片浓重的黑压下来。镖上抹了东西。
怎么会这样?
明明都要成功了,明明已经打败溯汐了…
功败垂成!!!
他为什么不去照顾他的皇帝跑来追我啊?!!!
我狠狠地瞪着他,却无法阻止身体渐渐麻痹,脑子越来越不清醒。我转头吃力地游了几步,却连鱼尾都无法继续保持。
千万不甘,终究堕入黑暗。
如果我是救世主,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给我左右世界的力量?
如果我是救世主,为什么还要经历这一切一切的不如意?我想好好过日子都不行么?难道真的是要磨我筋骨饿我体肤?为什么连抽身的权利都没有?
恢复意识,我却不想睁眼了。
还有哪个神当得比我窝囊?
我深深地自我厌恶了。
星辉…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最好不要给我机会,否则我一定用你射我那只镖戳你一千遍…
疼!哪儿哪儿都疼!
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被毁容了…是不是全身都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了…就目前我感觉到的疼痛来说,跟被褪了一层皮没什么区别…
动了动手,却听到叮叮当当的想。我一下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竟然把我的手用铁链锁在床头?!
我怒极,也不顾身上的疼,勉强撑起身体使劲掰着手上的镣铐。
“看来你是已经痊愈了?这么有精神?”
阴测测的声音,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溯汐,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有几分平时难以见到的“柔弱”。
我身体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放开我!”我愤怒地说。可是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嗓子里有燎燎的疼,但是不明显。
我试着又说了一遍,仍然听不到声音。
怎么回事?
溯汐似笑非笑,看着我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失败。
不会吧?!
我抬头瞪着溯汐,那个挨千刀的星辉站在他身后。
“朕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不愧是第三神识。”溯汐笑得妩媚,“然而你这力量却用错了地方。朕只有先委屈你喝下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