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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帝夜歌(45)+番外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把这一切看清楚?

第35章

从北溟城到互人城,很远。我不停迈动双腿,摇摇晃晃着,周围的景色进入我的眼睛,却都变成了烟雾一样的东西,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儿。可是走着走着,世界就渐渐暗下来,我不受控制地失去意识。这昏迷的时间不长,似乎只有一瞬间,但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已经到家了。

灵枢看着我,幽幽的目光,眼睛有些泛红。

我说,“灵枢,你干哥哥没了。”

他一下子捂住我的嘴,用从未有过的轻柔语气说,“没事儿,你表哥还在就行。”

我把头死死埋入他怀中,使劲地压着自己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底挤出压抑的喊声,仿佛能把那扎在心脏上的荆棘都呕出来,这样就不会再疼了。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眼中也干涸得流不出眼泪,只能感觉到灵枢紧紧环住我,手扶着我的头,象一个安全的堡垒。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他这么在我耳边说着,像催眠一样。

真的都会过去么?

不,不可能了。

我的忆卿永远回不来了。

这一切,我也绝不会忘记。

“灵枢,我恨他。”我嘶哑着声音说,指甲陷进掌心,徒劳地疼痛着。

灵枢嘘了一声,拍拍我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

我抬起头,看看周围,问他,“我是怎么回来的?”

“有两个人把你送回来的。”

“是他的人…这里到处是他的人…”为什么还派人跟着我?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灵枢,咱家周围一定还有他派的人…不然当初他为什么会知道孩子的事…”

灵枢按住我的肩膀,“伏溟,冷静!没有关系了!我不会再让他接近你了!上次不该让他把你带走,我以为他至少不会伤害…”

我一把抓住他,“我不要再跟他有关系!我不要再看见他们的人!灵枢,你帮我想想办法!”

他点着头,用安抚的眼神望着我,“我会的。你,真的很恨他么?”

真的?

他竟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拉着他的手,放到我肚子上,“这儿,就这儿,我孩子原来就在这儿,好好的。可是现在,没了。”我目眦欲裂地看着灵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恨不得扒开他的皮肉,看看他这个海神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灵枢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想到他会伤你至此。是我没保护好你。”

“不怪你。是我白痴,是我犯贱,都是我自找的。我活该…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忆卿…忆卿不该死的…”

“别说了。”他用力地晃晃我的肩,盯着我的眼睛,“你太累了,睡吧。不要再想已经失去的。以后,会好的。我会…带你走的…”琥珀色的眸子似能摄人心魄,舒缓的音色带着某种魔力,令我的意识随着每一个字眼渐渐昏沉。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中间曾有几次恍惚醒来,感觉身处一个移动着的车子里,灵枢每次见我醒来都会再次唱起咒文,绵绵的歌声便将我再一次带入沉睡。

梦里我看到一个孩子,有美丽蜷曲的头发,银蓝的双眼,他在不远的地方追着蝴蝶,笑声跳跃在半空中。他追着追着,就跑远了,跑着跑着,就看不见了,只有那世上最美好的笑声仍在不停回响着。

最后彻彻底底醒过来,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屋子很大,只是风格有些奇怪,没有飘飘荡荡的纱帐,没有颜色艳丽的彩绘,石筑的墙壁上极为精细地雕刻着纠缠的花纹,黯淡的颜色看上去有些阴森;天花板拱起,与墙壁的接合处镶了一圈夜明珠,与红宝石相间着,一颗最大的夜明珠由银丝吊着从拱顶的最中心垂下来,照的整个屋子毫无阴影;窗户被修在高处,竖长的形状,镂刻着几何形的花纹,外面漆黑一片毫无光明。

是晚上么?

我掀开被子站起来,脚还有点软,不过已经好很多了。脑袋里还残留着梦里那可爱孩子的笑声,有点晕晕乎乎的。

门很厚重,似乎是用某种海木制成,两扇,紧紧合在一起。把手是一个金色的圆球,向外突出,我抓住它,用力拉开,入目是一条幽暗的走廊,以及两个穿着灰蓝长袍的鲛人,他们跟以前看到的鲛人有一些不一样,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就像从没被见过阳光一样。

“公子,您醒了?”一个鲛人连忙冲我走来,另一个则转身跑了。

我说,“你们是谁?这是哪?灵枢呢?”

“公子放心,灵枢公子一会儿就到。请先回床上等候。”

我点头,然后回到床边坐下。

不多时,灵枢果然来了,穿着墨绿外袍,上面绣着华美的银色花纹,里面是月白长衫,长发挽起,从未有过的好看,我几乎要不认识了。

他仔细查看着我的脸色,“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这是哪?”

“不用担心,这是我家。”他笑着对我说。

他家啊…怪不得穿成这样了…

“你怎么把我弄你家来了?跟你们家里和好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早就该回来的。”

“我这么住在你家,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他切了我一声,鄙夷地看着我,“都跟我那白吃白喝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麻烦我的这档子事儿啊?”

就是,我干嘛跟他客气。“那我回头是不是得见见你爹娘道个谢什么的?”

“你怎么尽想这些琐碎的事儿啊?”

“不想这些事儿,难道想你那干哥哥。”

他嘴角抽搐,“别以为我现在就不敢收拾你啊。”

“信,我当然信。”我搪塞着,脑子到现在还是木木的。

他对着我左看右看,面上又渐渐显出担心,他问我,“你,真的没事么?我怎么觉着你这么不对劲?”

“能有什么不对劲?没少胳膊没少腿。”

“我怎么觉着你少一魂儿。”

呵呵,可不就是少一魂儿么。我把嘴角往两边咧,看着他,“现在行了吧?”

他眼中泄露出几分不忍,转过头,“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准备。”

嗬,说话还挺有点少爷架势。我想了半天,把知道的菜都想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什么都不想吃。”

“那我就看着给你准备了。”他说着,就要出去了。我问了一句,“你哥还好么?”

他的脚步一滞,半晌之后说,“他……过几天会来看你。”

我点点头,“行吧,没事儿了,你忙去吧。”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很复杂的一眼,似乎有什么想要告诉我,可又不能说一样。

每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我,就没好事。

不过也无所谓了,还能再坏到什么地步?更何况,灵枢不会害我的。

于是我就在这屋子里一直呆着,呆了许多天,灵枢每天都会来看我,身体也在慢慢好转。不过令我奇怪的是,那窗口外永远是漆黑一片,从来没有阳光照射进来过。来为我端茶倒水送饭的鲛人也都一副苍白瘦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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