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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帝夜歌(37)+番外

睁开眼,却听见月光般的箜篌声从前厅传来。他已经回来了。

我连忙跑出去,他果然坐在那里拨弄着琴弦,眼睛低垂着,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完了,他是不是看到我在他桌子上睡得不亦乐乎连口水都流出来的样子…

“大人,您回来了。”我有点尴尬。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声。

“您还没用晚膳吧?我去给您准备。”说完这句话我准备逃跑,却被他叫住了。

“不必。我吃过了。”他说。

吃过了啊…

他停止弹奏,转向我,问道,“你……有吃晚饭么?”

我傻了。他这是在关心我么?

“我我还没有…”

“你下去休息吧。”他说,“这里没什么事了。”

他的语气很是平和,我已经几乎听惯的那种冷冰冰的感觉也似乎缓解了一点。我有些不敢置信。

我顺着他的意愿退了出去,上侍膳房找了些东西吃,一边吃着一边回想刚刚禺强跟我说话的语气神态。

好像他对我的态度真的有所缓和。

晚上我又回去了,一直在外殿候着,他则在殿内写着什么东西,珠光焰焰,照的一切都安详起来。许久,他看看天色,站起身,似乎是打算睡觉了。我连忙走进内庭,去给他准备好被褥。他看着我在床边忙活,忽然说了一句,“不是让你下去休息么。”

我转头,冲他笑笑,“没关系,我已经休息好了。”

他不再说话了。铺好床,我走到他身前,为他宽衣。他张开双手,我解下他的腰带,褪下他的外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工作已经做得如此熟练,此情此景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温馨的感觉。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结果似乎是倒霉太久,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仿佛做梦一样不真实。我们之间僵持的关系似乎真的和缓下来。我们依旧很少说话,可是他已经不再刻意排斥我,最起码,不会再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我了。每天他在殿里看书弹琴,在庭院里舞剑,我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偶尔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时间静静流过,一些如同永恒一般安然。

他似乎终于接受我了。

不能太着急太冲动,就这样,什么都不求,一直保持下去,大概在某一天我真的可以找回我要的东西。我抱着这个希望,在很多晚上蜷在被子里偷着乐。

然后有一天,北斗忽然来到这里。那时他正在写一封回信,我在一旁用溯水调着墨汁。北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相安无事的景象。

“哥哥。”北斗叫他。

他抬起头,看向北斗,一时间我看到他的眼中闪过奇异的神情。有一点类似心虚的感觉。

北斗的视线在我和他之间转了转,然后说,“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手下一滞,在素绡上留下一个黑点。随后他看向我,“你先下去。”

我看看北斗,顺从地往外厅走,心中却在七上八下。

如今的北斗,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总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乖巧的孩子了。他希望我离他们远远的,而我却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我关上大门,把他们两个留在里面。门很厚重,就算是趴在上面,也什么都听不到。我在外面数着门上雕刻的海葵,心里一阵阵发慌。

他们谈了很久很久,我在外面仿佛已经过了一年。

终于,北斗出来了。我低着头立在门边。他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视线压在我头上。我则紧紧盯着眼前的地面。半晌,面前一阵轻流,他已经离去了。我走进内厅,禺强仍然坐在桌前,头微微低垂,长发散落,挡住表情。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

他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向着我走过来,眼睛却没有看我。他就那样从我旁边走了过去,径直走向寝宫大门,仿佛我不存在一样。侯在门口的随侍询问,“大人,要去哪里?”

“寓言大厅。”他轻声说,然后就走了出去。

我心中一紧。他那仿佛我不存在一样的态度,就像噩梦一样。

不详的感觉很是强烈,我徒劳地猜测着北斗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会不会,我好不容易夺回的这点幸福,又要被夺走了?

第29章

自从跟北斗谈话后,禺强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回避我,前一段时间的宁静还维持着,可是和谐却没有了,他不再看我,不再同我说哪怕一个字,气氛又一次降到冰点。

北斗到底说了什么,能给他如此大的影响?

我仍旧鞍前马后地跑着。我知道他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样的东西,虽然他似乎完全忽略我的存在,可这种默契的感觉仍旧让我稍稍幸福。我决定就这么熬着了,一直熬到他被我“感化”为止…

可就算是这宁静,也突然在我面前崩裂消散。

那一天,思缘突然来到颛顼神殿,说是来找禺强玩。而禺强在看到她时,竟然对她笑了。

我很愤怒,非常愤怒。那么美那么温柔的笑容,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么?为什么要给别的人?她有什么资格让你对她这么笑啊?

我强忍“悲愤”,看着她在那里状似纯洁地勾引我的老婆,还时不时对着我笑,虽说笑得很友善,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奸笑。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渴了。结果禺强看向我,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看我,而那眼神的含义,竟然是让我去给那小妮子倒水?!

我直想大喝一声,“没长手啊自己倒!”但是我实际的做法却是恭恭顺顺地退了出去,老老实实去了侍膳房,端了两杯茶,原路返回,像个孙子一样给那女人送上前去。一路上我觉着要是给我脑门上贴俩字,一定是“窝囊”,不用怀疑。

“啊~伏溟,谢谢你~~”她冲我笑笑。我皮笑肉不笑地把茶端给她。结果不知怎么在我放手的一瞬间她却没有接稳,滚烫的茶水全部洒在她的手和身上。她尖叫一声,白皙的皮肤立刻泛起不正常的红,她捂住手腕,被疼痛逼出的眼泪凝成几颗珍珠滚落下来。

我慌忙用袖子擦掉她身上的溯水,连连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时侯一股力量却把我推到一边。我抬头,是禺强。他轻柔地拉起思缘的手,舒缓的歌声从双唇间漫溢出来,化成淡蓝色的轻流坠落在她被烫伤的地方。红肿很快消隐下去,那温和的蓝色流光仍缠绕在她手臂上,仿佛情人的缠绵一样。

心口又开始一寸寸疼起来。

“你下去,自领五下杖责。”

我傻在那里,很久以后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跟我说话。

五下……杖责?

我?

我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思缘此时似乎已经不再疼了,紧皱的双眉也放松下来。她连忙拉住禺强的衣袖,“别,他不是故意的。”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还不快去。”声音不高,但是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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