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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坠落(22)

那确实是一个人形,只是在他裸露出来的手臂上以及后颈的皮肤上浮起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凸起,一直蔓延到衣服里面去。乍一看还以为是放大许多倍的鸡皮疙瘩,但是仔细看时会发现那些凸起竟然是在动的,里面隐约可见一颗黑色的小点,就好像青蛙卵一般!

作呕的冲动从胃里一直往上翻,就连塞缪都汗毛直竖,僵硬着身体不敢上前。此时那人形却忽然把头抬了起来,原本属于Jeff的脸现在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类似的蛙卵一样的包将他的五官都挤得变了形,还在皮肉下不断抽动着。

看着那张脸,伊森不知怎么的想到了那张怪虫的脸。

“救我……”他的声音也跟以往不太一样,像是嗓子里卡着什么东西似的含糊不清,喘气之间也粘稠不堪。

眼见对方痛苦不堪的样子,塞缪似乎想要上前,却被伊森伸手拉住了,“可能是传染的。”

祭司蓦然抬头,眼睛带着几分冷意看向伊森。这个Beta显然知道什么,否则他刚才听说门后是Jeff的时候不会那么紧张。

伊森被那种探究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罪恶感愈发浓烈。如果他当时把自己看到的状况说出来,说不定Jeff还有救?

能够钻入人身体的怪虫□□、19号基地在消失前发来的求援信息、血液感染……这其中,似乎有着某种深远的关联。

会不会……已经开始了呢?

思及此,伊森惶然地将身体贴在墙壁上,用略略颤抖的声音问,“现在怎么办?”

“趁着别的人还没醒,得马上把他隔离观察。塞缪,马上去拿两套我们的宇航服来。伊森,去准备医疗仓!”塔尼瑟尔决断道,陈述的语气毫无商量余地。而地上的Jeff似乎还存留一丝意识,听到祭司的话,那双唯一尚可辨认的眼睛中露出浓浓的恐惧,“不要……救我……难受!我好难受!”

他那仿佛被撕碎又拼接起来的声音令人起鸡皮疙瘩。塔尼瑟尔用某种悲悯的眼神望着他向他伸出的、布满恶心颤动的泡状物的手,但却并没有改变主意的迹象。Jeff并不能算是塞缪的人,所以后者的同情有限,马上便转身冲向他们放置行礼的大厅。

伊森呼唤吉娜带他去医疗舱,那是一间绝对密封的舱室,里面摆放着许多隔离监护病床,宛如一排排半透明的棺材横陈在光线暗淡的长长空间里。他对这里很陌生,完全没有头绪应该做什么,只好吩咐吉娜叫一个服务机器人来帮忙打开一张病床的罩子,在床头的显示器上设置好一系列参数。在填入传染病名称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应该填什么,只好输入UNKNOWN(未知)。没想到这样输入之后隔离等级竟然自动被调到了最高级别,显然当初病床的设计者也考虑到了在外星可能遇到未知状况的情形。

没多久,只见塞缪和塔尼瑟尔都穿着宇航服,一起把Jeff抬了进来。那人形软趴趴的,好像完全失去了骨头的支撑,但是却似乎还是有痛觉的,并且表现得分外痛苦。他的衣服被那种粘哒哒的液体浸透了,那些裸露在外的包有很多都破掉了,汁液不断滴淌在地面上。伊森连忙命令服务机器人去清扫干净,并且进行了三次消毒。

被放入个隔离病床的Jeff突然开始剧烈挣扎,塞缪险些抓他不住,一只脚脱了手。那一瞬间,伊森看到在Jeff的裤脚中,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伸出来了一下,又马上缩回去了。

“皮肤下有东西!!啊!!!”Jeff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他脸上的所有脓包突然都同时爆开了!

不……那不是爆开……而是被撑开了。无数黑色的和那怪虫相似,但是要细小很多的东西撑破已经红肿的皮肤,从那些“脓包”中迅速长出来。它们的下半身仍然卡在Jeff的皮肤里,上半身却仿若蚯蚓一般一会儿弯曲一会儿伸直地在空中扭动,就好像脸上长了一层灰黑色的鞭毛。

那恶心的景象另塞缪那样强悍的人也不由得惊恐地后退好几步,撞在后面的一张隔离床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塔尼瑟尔虽说比他们俩镇定多了,但也脸色发白,迅速松开了手。Jeff像是突然间失去了全部意识,半躺在隔离床上,脚仍然垂在地面上,满脸都舞动着那种细长的不知道是毛还是虫的东西,也难以分辨是死是活。他的身体仍然在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手上的一些“脓包”也开始破裂了,黄色和黑色的粘稠物质从破口里渗出,下面隐约可见相似的黑色东西。

塔尼瑟尔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迅速将Jeff的身体推进床铺深处,按下舱门旁边的红色按钮。三层舱盖迅速依次滑上。隔着那三层纳米玻璃,依然可以看到那些不断生长的黑色细线,让人联想到深海中不断随着海潮舞动的珊瑚虫,啪嗒啪嗒敲打着密封盖,似乎是在礼貌地要求着:放我出去。

完成这一切,三个人一时相对无言。刚刚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恐怕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们祈祷着Jeff已经死了。因为和他们看见的场面相比,恐怕死亡还更仁慈一些。

第12章 赎罪:红地球(10)

塞缪脱下宇航服后便随便冲进一个浴室,将自己全身搓了个遍。虽然理智知道隔着厚厚的宇航服那些□□根本不可能黏在自己身上,却还是没办法停止想象如果皮肤一旦沾染上了那些东西会变成什么样。

伊森则用颤抖的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咕噜咕噜喝下去,又倒满一杯,再次喝下去。酒液在胃里缓缓弥散燃烧,一股暖意总算驱散了几分心底冰冷的恐怖。他的手仍然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咬得死紧,像是没有办法控制着它们分开了一样。他听到脚步声,看到塔尼瑟尔掠过走廊,径直踏入一间生物样本分析室。伊森咬咬牙,站起来追了上去。

他猛地推开分析室的门,果不其然看到塔尼瑟尔手里正拿着那装着怪虫□□的试管,似乎正打算做一个切片放入智能显微镜中分析。他大声说,“我们必须联系母船,这儿太危险了!”

塔尼瑟尔连都都没有抬,戴上手套,专心地将那危险的液体样本滴在玻璃片上,“你以为母船会在乎吗?他们当然知道这里有古怪,不然也不会带你们来了。”

伊森往前走了一步,拳头攥得那样紧,连掌心都被指甲扎得生疼,“他们是不在乎我们,但他们总会在乎你的安危。如果别人看到Jeff的样子,你以为他们还会像现在对你这么礼貌吗?!”

塔尼瑟尔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珠微微转动,眉梢轻挑,“你这是在威胁我?”

听着祭司带着一点点惊讶的危险语气,伊森却坚持着没有退缩,“这不是威胁,这是事实。在死亡面前谁都会害怕的,尤其是那样的死亡。即便知道用你威胁母船风险很大,但和死亡比起来,总归算是一条生路。”他见祭司默然不语,便又往前走了几步,坚定的视线透过镜片对上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别忘了,我们可都是一群亡命徒,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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