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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坠落(170)

他转过身冲向塔尼瑟尔的方向,祭司显得那么遥远,仍然不知疲倦地舞着, 美轮美奂的琴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令他无处可逃。

“塔尼瑟尔!塔尼瑟尔!”伊森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用力迈着大步跑着。可是空间却突然在他面前扭曲拉长了,不论他怎么跑都无法缩短与祭司之间的距离, 他的喊声也像是被四周琴音吸收殆尽,连一米都传不出去。

这是噩梦, 活生生的噩梦。伊森用力拍着自己的脸,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却在此时,观众席中一个头蒙黑纱的贵族忽然站了起来。

在这仿若凝固了的祈祷厅里,这个人大概是除了远处的塔尼瑟尔和那仍然在锲而不舍向他爬行过来的“母亲”之外唯一有了动静的人。

伊森看向他,不知道是该觉得喜悦还是戒备。一种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令他僵立在原地,死死盯着那个人。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着精美绝伦的黑色天鹅绒长袍,步伐不急不缓,沉稳优雅。他的身上弥漫着一种令人畏惧胆寒的东西,伊森没有办法形容那种熟悉又恶心的感觉。

那个人在他面前大概十步的地方停下,缓缓掀开了脸上的黑纱。

伊森呆住了。

眼前的是一个大约七十岁的地球人,虽说是七十岁,但是在如今这种动辄寿命超过百岁的地球人平均寿命中也并不算老。他年轻时应该是个很俊美的男人,由于总是皱眉在眉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令他看起来有些刻板严肃。但伊森还是很喜欢他,认为他是一个做事有条理有效率、十分尊重属下、为人耿直的人。

能源局局长亚伯,伊森从前的上司。

“你……你怎么……”

亚伯对着他慈爱地微笑着,“好久不见了,伊森。”

伊森向后退了一步,口中低声呢喃着,”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

“是幻觉吗?”亚伯微微一偏头,那笑容却有些奇怪,与伊森记忆中有所不同,似乎多了几分……狡诈的味道。他向着伊森伸出手来,”要握一下吗?看看是不是幻觉。”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见你的啊。”亚伯说着,他的五官和脸型却忽然开始发生微妙但迅速的改变。在伊森震惊的目光中,那张脸迅速转变成了塔尼瑟尔的脸,进而又变成了他父亲的脸,最后又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埃及男人的脸,之后竟然模糊成一团,像被橡皮擦擦去了一样。

一阵寒意侵蚀着伊森的身体,他全身僵硬地看着面前的黑衣男人,终于认出了他。

是那个不断纠缠在他梦中的黑色男人。

伊森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塔尼瑟尔仍然在遥远的地方舞着,演奏着那魅惑人心的琴乐。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为什么噩梦里的东西接连出现?

”你难道没有想过,是谁提出要研究开发第二宇宙、红地球甚至是零号Project?为什么你每一次的任务都与能源局有关,是谁选择你参加的任务?”那男人空洞的脸上渐渐又长出了局长的五官,神情严谨肃穆地望着他,一如曾经局长每一次与他交谈时惯有的表情,“你又有没有想过,蛇夫座是如何得知的零号Project,又为什么恰好派出了那么符合你喜好的罗兰执行任务,又为什么偏偏在接待外宾的那一天我无法出席,由你来替我接待外宾?”

老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锋利的剑,干脆利落地戳破了那些伊森一直想不明白的迷障。那些生命中他以为是缘分和巧合的东西,在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口中却成了早已被精心安排好的命运棋局。

“是你……”伊森的声音沙哑,几乎无法发出完整的句子。他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太多的记忆迅速闪过,全都蒙上了一层命定的阴霾,“为什么……局长……为什么是我?”

“你还没有想起我么?我的孩子?””局长"迈着笃定的脚步逼近,他的目光充满迫人的压力,“我说过,在所有神明离开这个宇宙之后,我是唯一留在这里的远古存在,以人的姿态行走于世间。我看着地球上的人从一群穴居的猿猴到后来征服整个银河系,看着不同的星球上的文明诞生又消亡,我一直在等着一个时刻,等着序力轮回到一个虚弱的时刻,等待着迎回诸神占领这丰饶宇宙的时机。而你,我的孩子,便是我亲自制造的一把打开序神宇宙的钥匙,以序力制造的身体容纳熵之灵魂的利刃。”

此时他已经走到伊森面前,深处一只如鹰爪般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伊森的面颊。那触感森冷而粘腻,宛如被毒蛇爬过皮肤,另伊森背后升起一阵战栗。那双邪恶的蓝眼睛凝望着伊森,在一瞬间伊森仿佛看到一根血红的触手从他的脸上长出,如舌头一样绕过他的颈项……

“我亲爱的伊森。”“局长”的声音响彻他的脑海,“我是你的父亲啊。”

伊森感觉脖子被无形的红色触手死死勒住,他呼吸困难,双手捂住喉咙却无法减轻那种窒息的感觉。

“不,你不是。”伊森挣扎着说道,“我的父亲是亚德里安.埃尔德里奇!”

“别再欺骗自己了。你自己心里也知道,亚德里安.埃尔德里奇从来就不是你的父亲,他不过是帮我把你养大的小卒而已。”“局长”的神情中多了几分傲慢。

”伊森“母亲也出现在他的身后,腐烂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搭在他的肩头,弄掉了他耳朵上的耳夹,尸液浸湿了他的衣衫,腐蚀着他的皮肤,令他觉得后颈和后背瘙痒的更加厉害,甚至开始出现一阵阵的裂痛。

“宝贝,你的时间到了,快些跪下接受他的赐福吧!”扭曲的声音从破损的喉咙里传出,早已听不出从前的温柔动人。

所有的字句在伊森耳朵里嗡嗡地响着,冲击着他过往的一切记忆。父亲对他忽冷忽热,照顾着他的生活却又几乎没对他笑过,母亲找着各种理由离开家里、离开他。伊森没有办过一次生日Party,学校表演舞台剧的时候也只有他的父母没有时间到场。小小的他没怎么抱怨过,只是看着别人的父亲母亲亲吻着自己的孩子,为他们擦去表演时画在脸上的油彩时,心里有淡淡的疼。

当同学们抱怨自己的父母管的太严不让在同学家玩到太晚的时候,在旁边停着的伊森却是一脸羡慕。父亲从不担心他是否在外面玩的太久,不过伊森还是会每晚按时回家,和父亲一起吃饭。

他一直相信,父母都是爱他的,他们只是太忙了。尤其是父亲,虽然在家的时候鲜少和他说话,但只要当他是个好孩子的时候,他还是会对他的微笑的。

所以爸爸一定是爱他的,只要他当一个好孩子,爸爸就会爱他的。

可是如果爱他的话,为什么连他的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过,为什么没问过他将来想要做什么有什么理想,为什么从来没像其他的父母那样问他有没有谈恋爱,为什么在他离开家后,明明都在同一个城市,却从没有来他的公寓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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