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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坠落(139)

塞缪本以为嘉文是想落井下石,对自己出手。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用一种复杂而怜悯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说了句“虽然我讨厌你,但你毕竟也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便离开了。

由于忌惮嘉文的势力,大部分Alpha不敢明目张胆动手,但他们显然不打算就此放弃。塞缪在暗巷里遇伏过几次,其中有一次特别严重,胃部被打得出血。但他终究顶住了,没有就这样屈服在某个Alpha身下。

然后施耐德也被送进了禁城。

他不仅仅因为伪造身份被扣掉了百分之五十的分值,还因为与他这个Omega有染而罪上加罪,被扣掉了90分的道德值,直接被扔进禁城。

施耐德的处境比他还要不利。虽然只是半个Omega,但毕竟也曾是整个禁城的“王”,如今王被从宝座上拖了下来,还被标榜成了人尽可夫连Omega都能玩的玩具,怎能不令一些魑魅魍魉跃跃欲试呢?

入城第一天施耐德就几乎被一群暴徒强行标记,若不是那个尚且有些良心的年轻警卫阻止,恐怕悲剧便已经发生了。塞缪见到施耐德的时候他衣不蔽体,脸颊上还有被掌掴的血迹,但他却并未显得颓废,目光依旧冷冽而坚定,见了他第一面问的竟是,“你没事吧。”

塞缪想要去拥抱安抚他,但是施耐德身体一阵颤抖,显然有些条件反射的恐惧。他想象得到这几天在候审的监狱里施耐德必定也经历了不少羞辱,回来又陷入了一场混乱,定然心里已经产生阴影了,心下不禁一阵尖锐的痛楚。

总觉得经历这些事的不应该是他,不应该是那骄傲严肃但内心温柔而正义的施耐德。

为什么他在乎的人总是会经历这样那样的伤害?是否他真的是厄运的化身?

施耐德却以为塞缪露出的痛苦表情是因为自己拒绝的行为,垂下目光淡淡地说,“抱歉,给我一点时间。我一会儿就好。”

当天晚上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拥抱着对方,倾听着相互的心跳。黑夜如死般寂冷,现在在这个险恶的地狱里,他们拥有的大概只有彼此了。

就在今天晚上,在他们被从房间里拖出来之前,两人原本正像之前那样相拥在床上。施耐德用耳语般低微的声音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从这里出去,你想去哪里?”

塞缪轻轻抚摸着对方棱角分明的面庞,低声笑了笑,“哪里都好,只要不待在地球联盟。”

“我想去弥萝星,”施耐德的眼睛黑黑的,里面好像盘旋着深不见底的哀伤,“因为听说那里很像远古时期的地球,有蓝色的天和蓝色的海。”

“你喜欢海?”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好啊,等出去了,我陪你去看。”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对话,然后他们的门被人猛地踹开了。他们拼命战斗,却终究抵不过一拥而上的人海战术,被硬生生从房间里拖了出去。

此刻他们双手双脚都被捆住,跪在地上。在他们头顶上空悬挂着两个粗粝的绳结。

那矮胖的Beta非人站在他们身后,身上穿着某种古怪的袍子,胸前戴着横长竖短的变形十字架,手里举着陈增的小册子,对着周围群情激昂的人们大声说着。

“大恶神降临,是因为宇宙之中已经充满了肮脏的罪恶。身为Omega,肩负着繁衍后代的神圣使命,却不知自爱,做出这种污秽之事!他们这样的行为是整个人类之耻,如若放任不管,是会被神憎恶惩罚的!这样的罪孽只有血才能洗涤干净,才能平息神之怒火。

不想被大恶神之地狱烈火焚烧的人们,你们必要听从主的教诲,感恩主的赐福,为了主献上一切。今天我们就要奉行主的教义,用这两个亵渎者的血来浇熄神的怒火!”

他絮絮地布道着,下面的人们也随着他的话语欢呼赞同着。一双双疯狂的眼睛带着嗜血的兴奋盯着他们,光是看着那些眼睛,便让塞缪觉得他宁愿去红地球上面对那恶心的熵神亦或是牧神星上那些吃人脑袋的虫子。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隐藏了身份,并没有影响过这些人的利益,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恨他?只因为他和他们不一样,只因为他不想按照他们的规则生活吗?

为什么人要这么憎恨与自己不同的东西?

此时人群中一阵骚乱,只见三名警卫穿过人群,径直来到被搭起的高台面前。为首的金发警卫将肩膀上昏迷的人一把扔到台上,笑道,“约翰,我们又给你带来一个。这个人好像之前跟他们俩是同谋吧?”

塞缪看到在地上呻吟着,似乎正缓缓醒来的伊森,心脏狠狠地揪在一起。他冲人群大声喊道,“不!他跟我没关系!你们弄错了!”

“闭嘴!”被称为约翰的矮胖男人重重扇了他一巴掌,然后走到伊森面前,蹲下身看了看。

伊森的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十分痛苦迷茫。那约翰大笑起来,“哈!三个人凑巧在一起,看来今日惩罚他们是神之旨意了!”

“吊死他们!吊死他们!吊死他们!”非人们和警卫们不分彼此,声嘶力竭地喊着,喊到嗓子破音,喉咙嘶哑。他们的声音震得整个下水道系统嗡嗡颤动,连地面上恐怕都听得到。

伊森挣扎着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处于风暴中心。这里显然是在以往恩主会集会的那处宽阔的河堤上,他正趴在陈增平时布道的台子上。而在他面前不远处,塞缪和施耐德正并排跪着……

这是……怎么回事……

“吊死他们!吊死他们!吊死他们!”一双双仇恨的视线在光影的交迭中闪烁燃烧,空气炙热粘稠,到处都是疯狂的味道。伊森撑起身体,顾不上脑袋眩晕得厉害,冲约翰喊道,“你们都疯了吗!!!”

约翰用一种假惺惺的怜悯神情望着他,伸出一只手按在他头顶,“迷途的羔羊,你还不知悔改吗?你还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吗?”

伊森甩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却被站在台子上的一名头上套着面具的强壮Alpha一脚踢到膝盖上,于是腿一软又跪了下去。他不敢置信一般瞪着下面叫好的人群,徒劳地喊着什么。可是他的声音太渺小了,根本压不过一百多个想要见到血的疯狂人类。

在不断重复的“吊死他们”的呼喊声中,那两个戴着面具的Alpha每人拿了一张凳子走向塞缪和施耐德,强迫他们站在凳子上。伊森看到塞缪对他抬起空洞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而施耐德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在隐隐颤抖。

“塞缪。”施耐德被那人强行架起来时低声呢喃着,忽然抬起眼睛看向身边的人,“有句话我可能忘记跟你说,我爱你。”

塞缪嘴唇颤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却在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正被约翰强行按在地上的伊森的眼神发生了改变。

他的内心在燃烧。

只不过,这一次燃烧的不再只是恐惧,更多的却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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