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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变相(326)

紫微上帝那浑浊而不甘的眼睛倒映出他狂喜的笑容,愈发显得凄厉。而长庚则略带怜惜一般,轻轻地抚摸着太昊褶皱的面庞,用近乎于情人般的语调说,“我最初确实是诚心追随你的。可惜你到底也和其他天人一样,沉迷在权势和享乐之中,到最后就连离去都这么难看。”

长庚还未杀死紫微上帝,但只怕此时的太昊倒是宁愿自己死去。

那些文臣隐约感觉到,紫微上帝大势已去,长庚卧薪尝胆这么久,原来一直在等待这样一天。

长庚环视众天官,“还有谁有异议?”

殿中鸦雀无声。

长庚勾起嘴角,满意地说道,“很好。传令下去,各天即刻备战。我们不日便要强攻地狱,断不能让波旬完成六合归一阵!”

……………………………………………………

阿黎多果真将阿伊跶从酆都带了回来。愆那一听到消息,便立刻安排他们来觐见波旬。

阿伊跶比上一次见到的模样还要形销骨立,头发蓬乱,紫色的皮肤也几乎变成了灰色,六根手臂细瘦到紧紧只剩一层皮盖着骨骼。可是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却依旧能看到一丝凌厉而桀骜的锋芒。只是当他看到撑着头颅坐在前方宝座上的波旬,那桀骜才有了一瞬的动摇,愆那甚至感觉自己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丝恐惧的气息。

看来当初颜非在绝境中忽然反败为胜,果然是因为阿伊跶在他脑中挖的太深,挖到了波旬沉睡的力量。

而波旬也用一种黑暗的目光瞪视着站在他面前的、曾经酆都最强的红无常。

愆那见阿伊跶这般光景,低声问阿黎多,“他的身体状况……有没有问题?是否应该先给他些东西吃?”

阿黎多哈哈笑道,“你放心,我是把他喂饱了才带来的。他被关在地牢里那么久,也不可能几天就养回来啊。不过我已经试过他了,他的能力还在,反正他们红无常又不像你们青无常打架靠用蛮力,你不必担心他。”

此时波旬却先开口了,“阿伊跶,你可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伊跶依旧用那种充满戒备的眼神回视,“因为你的脑子出了问题,需要我来修?”

波旬讨厌他说话的语气,于是面上也露出一丝戾气凶相来,“你一个手下败将,我如何相信你能治好我?”

“既然你不相信,找我来干什么?”

眼看着气氛要紧绷起来了,愆那轻轻咳了一声,道,“阿伊跶,我们已经与酆都谈好,只要你能想办法去除紫微上帝留在他头脑中的暗示,从此便可以自由了。”

“自由?呵呵……”阿伊跶嗤笑着摇摇头,“自由对于我来说早就没有意义了。”

“哼,你害死了自己的青无常,也是难怪。”波旬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结果被愆那暗暗踢了一脚。

阿黎多此时说道,“总比继续被关在那个烂洞里要好吧?你的青无常是为了救你而死,他也不会希望他用命换来的你的生命,就被你这样浪费掉。”

这句话似乎对阿伊跶有所触动。他抬起眼睛,看了看波旬,又将视线移到了愆那身上。忽然,他哼笑一声,“你不就是我当初在他的梦里看到过的那个青无常?”

愆那扬起眉梢,看向波旬。波旬却有些不自在似的,眼睛看着右边的石柱,也不知道看什么看得那么带劲。

”若要我救他,他便不可以反抗。否则以我的力量,也不可能斗得过第六天魔。”阿伊跶不是对波旬,而是对愆那说道。

愆那点头,“这是自然。“

“另外,我在施法的时候,不能有任何干扰。尽量保持安静,不要让任何人触碰我们。否则我可能会被困在他的意识里,而他则会完全失控。”

“好。我们会注意安排。”

“还有……”阿伊跶抱起两对手臂,“如果伤势过重,一次托梦术可能不够。我需要一间舒服的屋子,还要有天人来伺候。”

愆那一愣,“天人?”

“没错,天人。”阿伊跶笑得愈发嚣张,“地仙就够了,铺床叠被,送茶送饭,一样都不能少。”

在场的几个天人侍者全都睁大眼睛,不敢置信满面愤恨。让天人来服侍恶鬼,简直是奇耻大辱。若是服侍愆那摩罗也便罢了,毕竟他与上神关系特殊,这个阿伊跶又算是什么东西?!

谁知波旬却表情如常,似乎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愆那知道这摩耶鬼在牢里大概受了不少地仙的折腾,这才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出气,但也只得答应,”这些我们都会安排。可以开始了么?”

“哼,这么着急?”阿伊跶抬起仍然被锁住的三对手,“帮我把锁链解开。”

阿黎多拿出钥匙,将锁链一一打开。阿伊跶揉着自己早已被磨破了皮的手腕,走向波旬。他张开口,轻轻一呕,便吐出了一颗铜铃。

那是阿伊跶的引魂铃。

波旬看着他接近,眉头微微皱起。他不喜欢被人窥视,尤其还不能用屏障来阻隔他人意识的入侵。可是师父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他便知道为了不再误伤师父或他人,这是不得不做之事。

阿伊跶站在他面前,轻轻摇了两下铃铛,幽眇的铃音荡漾开来的同时,他用一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低沉悠缓的声音说,“记住,不要试图抗拒我。”

第184章 疯魔 (9)

颜非走在一片古怪的森林里。说是森林, 却看不见枝叶树木, 周遭环伺的尽是如乱蛇触手般缠结扭曲的粗壮荆棘。尖锐的棘刺上滴淌着毒液,尖锐地闪烁着锋芒。他眯着眼睛, 细细分辨那掩藏在如水母般散发着荧光的植物间的小路,希望能找到一条离开这个地方的路, 走来走去却总也走不到尽头。他甚至怀疑自己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是知道要离开这里, 尽快离开。

他的红衣被划破了,皮肤也渗出血来。有黑色的细丝从伤口向着四周弥散。他隐约总感觉, 当那些黑色细丝攀爬到他的脑部时, 他就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忽然,他看到前方荆棘交错的阴影中, 有银白色和青蓝的光一闪而过。他心中一紧,连忙追了上去, 也顾不上被更多的荆棘划伤。可是当他接近,那人影又到了远处, 背对着他站着。白发青鳞,高个宽肩,原本的两只角其中一只断掉了, 只剩下参差不齐的横截面。
“师父!”他大声喊着。

那人影缓缓转过来,可是那张冰雕般冷峻的脸上, 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伤口,依稀可见断掉的神经血管, 黑红的血痕与原本的青色纹路纠缠在一起,显得愈发诡谲凄厉。

颜非倒吸一口凉气,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师父没有说话,却忽然如同软掉的蜡一般开始融化。颜非疯了一般冲过去,脖子上被荆棘划出一道骇人的深深伤口。可是当他扑到跟前,却只看到师父已经化成一滩青色的粘稠物质,上面还漂浮这一些类似指甲和牙齿一样的东西。颜非不敢置信,伸出颤抖的双手去触碰那粘稠的东西,湿濡的触感令人反胃,然而这却是师父仅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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