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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变相(150)

刘村长后退一步,脸上一霎那的恐惧褪去,反而变得严厉起来,“混账!你怎么跟爹说话呢?白平轩的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爹,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你还是不愿意承认吗?你和姜二叔他们商量着要抢白叔的船,是我亲耳听到的,你敢说这跟白叔的死没关系?!”

徐全山和刘小四也在一旁默不作声,但眼睛里也都闪着一片泪花。

此时人群中有一名年岁也不小了的老人站了出来,对村长说,“老刘啊,这种事是不可能永远瞒下去的。之前开始出事的时候,我就想是不是遭了报应,是不是老白不原谅我们才要把我们几个的亲戚后代都收走。我们欠他不止一条命啊,他这村子里有多少人被他救过?我们虽然穷,但是不能没了良心啊!”

刘村长的面上抽搐了一下,显然还是不愿意承认。此时颜非忽然冷冷说了句,“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也只是暂时压住了白平轩的怨气。但根本的破解之法,一是要好好安葬他,把他和他妻子葬在一起,二是要将害死他的人绳之以法。否则你们村子永远都不可能太平。”

檀阳子瞥了颜非一眼,但是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只是用有些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村长。

听说一定要凶手伏法噩梦才能过去,围观的村民们切切查查起来。当初虽然大部分的人都是站在村长这边的,而且白平轩死后只怕村里所有人都去白叔的屋里抢过东西,但如今出了事,本能还是想要赶快推诿责任高高挂起,仿佛自己完全与此事无关一样。于是如今的刘村长便站到了当初白平轩的位置上,千夫所指,百口莫辩。

“村长!你是一村之长,你就承认了吧!”

“村长咱们村子的安宁就靠你了啊!”

“村长你就实话实说了吧!”

而檀阳子和颜非没心情看这些闹剧。他们已经可以推测到事情的演变。刘村长就算不去官府自首,也定会有村里的人去告发。而且由于害怕被报复,白叔也多半会被礼数周全的下葬。虽然这些村民不值得白平轩的善良,但檀阳子和颜非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两人没有多说,默默地牵了马,离开了渔藻村。今天的天气十分清爽,天空辽远空旷,笼罩着面前绵延起伏的苍翠山川。道路上没有人,颜非便驱着马跑到师父身边,与檀阳子并肩而行。

“师父,回去前,我想要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是这样的。柳玉生让我帮他找一本叫六欲本相经的书……”

话还没说完,檀阳子猛地转头盯着他,“他也要那本书?”

颜非眨眨眼睛,“还有谁要吗?”

“你还记得无间地狱的的那个摩耶鬼三王子阿黎多么?”檀阳子叹道,“我欠他不少人情,所以也答应要帮他找这本书。只是他们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为什么会想要同样的东西?”

颜非一听是那个三王子,脸色就变得阴沉了些。他可还记得当初在无间王宫里那个三王子是怎么抱着师父又亲又摸的……

檀阳子听说是柳玉生要,心里也像是揪住了一块,不大爽快……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着沉默了一会儿,檀阳子又问了句,“你知道那本书在哪?”

“红无常试炼的时候,我看到那个阿伊跶最后被抓住前,把书藏在了距离这里不算太远的落松谷里。如果他被抓住以后都还没有人发现的话,那本书现在很可能还在那儿。”

“阿伊跶?原来如此……”檀阳子一直都觉得颜非竟然能够打败第一红无常阿伊跶这件事十分蹊跷,但仔细问过颜非,颜非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如今听说颜非竟然挖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可见他在阿伊跶的意识里已经挖到了相当深的地方。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檀阳子沉吟片刻,便说,“既如此,我们便去看看吧。”

……………………………………………………

落松谷深埋在一片苍翠清幽的山峦之间,到处生满足有数丈高的落叶松。层层的松针如绿云般叠摞,把那高处的天空切割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这里距离最近的坪山镇也有五十里之遥,林木之中不闻人声,只有雀鸟鸣啼之音,偶然可遇猎户踩出的小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松香,针叶上的露珠簌簌落下,在空寂中添了几抹微凉。

这里林木太密,马匹难以进入。檀阳子和颜非便将马寄存在坪山镇的驿馆里,两人带上足够的干粮,步行进入孤云山,往落松谷的方向跋涉。已经走了一天,到了午时空气愈发炎热起来,檀阳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对颜非说,“我们在此稍事休息。”

颜非也已经热得嗓子冒火,但还是殷勤地先用袖子掸了掸一根倒在地上的树干,好让师父坐下歇脚。檀阳子将水壶的盖子拧开喝了几口,便递给颜非。

颜非接过水壶,竟然伸出红艳的舌头在水壶边上刚才檀阳子喝过的地方舔了一下,才张口喝起来。檀阳子有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颜非挨着檀阳子坐下来,檀阳子却嫌弃似的往旁边挪了挪,“别靠这么近,热。”

颜非却笑嘻嘻地往他边上又挪了一下。

檀阳子白了他一眼,问道,“阿伊跶大概住在什么方位,你可有看到?”

“他藏身的地方好像是在一条瀑布后面的山洞里,前面有一片水潭,岸边长了几丛白色的花。”

“瀑布?这样说来应该寻着水来找了。一会儿我们往低点的地方走。”

休息片刻,两人继续跋涉。到了临近黄昏时分走得口干舌燥时,却遥遥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两人精神一震,连忙加快脚步。终于在那松针掩映间,看到了一条悠长的玉带蜿蜒而下,阳光在上面跳跃,如鎏金碎玉一般轻灵动人。他们穿过一片堆着细沙的河滩,跑到溪水边,颜非跪下来就捧了几汪水喝了几大口,只觉得清冽甘甜,十分解渴。檀阳子也用水往脸上扑了扑,觉得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师父,你看时候也不早了,不然今晚我们在这河滩上过夜吧?”

檀阳子想了想,道,“也好。”

颜非找来柴火,堆起小火堆,檀阳子则在林地里找了一些可食用的菌菇和野荠菜,放进他们随身带的小锅里面烹煮。两人就着干粮吃了一顿清淡却丰盛的晚餐。之后颜非去溪水边刷了锅,回来便见檀阳子已经开始打坐入定,便也只好躺下来,看着那天空中徜徉而过的银河,在半梦半醒之间浮沉。

过了一会儿,忽然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把颜非从浅眠中拉回来。他把一只眼睛掀开一条缝,却见师父站起身,往溪流的上游走去。他的拂尘还放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是去解手吗?那也不用走那么远吧?

一半出于担心,一半出于好奇,颜非也爬起来,远远地跟了过去。

借着林木掩映,加上经过那段日子的红无常训练,他的身手也好了许多,以至于师父似乎没有发现。他藏在黑暗中,便见师父走到潺缓的溪边,忽然开始褪去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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