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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变相(140)

此时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村长忽然插了句嘴,“他跟他二叔他们一共五个人失踪了半个月,我们都以为他们死在海上了,结果有一天他忽然出现在沙滩上,好像是被海浪冲回来的。问他什么也不说,就是不停怪叫,含含糊糊的也听不清楚在叫什么。”

“除了他们五人之外,还有人失踪么?”檀阳子转身问道。

村长说,“有,这一个月来,出海的船,已经失踪了六艘,没了将近三十个人了!现在大家都不敢出海了!”

后面有一个年轻人嘟哝着,“不出海活不下去啊,朝廷过一阵就要来收砂岸钱了。”

“出也是死,不出也是死啊!”

“这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

整个院子里一片惨淡的光景。众人都在哀声叹气,满面愁容。

颜非听了直觉得咋舌。都失踪三十个人了,来了一个说能帮他们的,他们还要这般刁难,东考西问的。这些人脑子里都是什么呀?

檀阳子到,“看来,这鬼是在海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檀阳子看向颜非,“他既然说不出话,你就去他梦里看看,到底在海上发生了什么。”

颜非笑道,“没问题。”说着便一伸袖子,引魂铃便如变戏法一样落在他手中,看得众渔民一愣一愣的。颜非举起引魂铃刚要念咒,忽然檀阳子按了按他的手背,“进去以后要小心,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就马上出来。”

看到檀阳子眼中的担心,颜非的笑愈发如蜜糖一般,“师父,你放心吧!”

檀阳子又看向众人,“可否请大家暂且回避。这场法事不宜被打扰。”

老村长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其他村民也跟着鱼贯而出。唯有那姜裕媳妇十分担忧地站在门口不肯走。檀阳子露出难得的温柔神色劝道,“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救你丈夫。”

见这位高大英俊的道长鹤发童颜不似凡人,而且又有一种深沉可靠的气度,姜裕媳妇这才迟疑着出了门。

檀阳子一关上门,颜非手中的引魂铃便开始有节律地响起。渺远而幽魅,带着一丝丝幽冥中的凄阴肃杀。渐渐地,颜非眼中弥漫上一层红色的幽光,而那不停扭动呻吟的姜裕,也忽然停止了动作,如烂泥一般瘫在床上。显然梦已经开始了。

第82章 龙王庙 (3)

姜裕锁在船舱中自己的卧榻上, 用被子包裹着全身, 像个孩子一样瑟瑟发抖。

用来指示方位的磁针在水碗里乱转,简直像是疯了一样。四下死一般的寂静中甚至连海浪的声音都异常的小, 也没有风,就算把帆张满, 他也不知道这艘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船此刻正在飘向何方。

不, 船上还不止他一个人……

还有一个死人……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那种指甲搔刮木头一般的声音也愈发清晰可辨, 无法忽略。他用力地捂住耳朵, 可那声音却似乎是在他的心脏上搔抓,根本无法阻绝。他感到原本熟悉的船别一股阴冷陌生的氛围包裹,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他也不敢去想其他四个人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全都不见了?

还是说……不见的其实是他自己?

是不是……底仓里那个尸体搞的鬼?

可尸体又怎么搞鬼呢?

漫漫长夜, 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明明早该到了日出的时候,可是穿舱外的天空, 却依旧是一片凝固的黑暗。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稍踯躅~~~”

突入其来的歌声, 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那种奸细古怪的腔调, 诡仄涩口的转音,另姜裕的头皮都要炸了。船上如果只有他一个人, 那又是谁在唱歌?

难道是……底仓里那个……

而且……这歌听起来,怎么好像还有几分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从哪里听过的。

无穷无尽的古怪几乎要将他折磨疯了。他怕死, 他想回家,想再抱一抱自己的女儿,他不要死,他得做点什么。于是他鼓起勇气离开床铺,从船舱的角落拿起一把旧鱼叉,又把墙上的油灯摘下来,紧紧攥着,往舱门外看了看。

船上仍旧是一片寂寥,除了那幽眇到不知是不是幻觉的歌声。他咽了口唾液,绕了出去,来到那通往底仓的活板前。他趴下来,把耳朵贴在木板上,听了听声音。

歌声……似乎就是从下面传来的!

他几乎要抓不住手里的鱼叉,全身抖得如筛糠一般。他虽然也是个身形精瘦结实的汉子,但在鬼怪的面前,却一瞬间就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成了一个缩在角落里喊着娘的孩子。他深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怕,他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回去见媳妇和女儿。没了他,她们娘俩还怎么生活?

他半是恐惧半是愤怒地低喝一声,掀开了木板。就在那一瞬间,歌声忽然停止了。

这不仅没有令他放松,反而令他愈发紧张。他爬下梯子,端起油灯照了照,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那原本盖着尸体的地方,只剩下那条破旧的帆布,尸体却不见了踪影。

是二叔他们把尸体搬走了,还是尸体自己走了?

却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姜裕猛地回头,却见活板竟然被关上了。他连鱼叉也忘了,慌忙举着油灯爬上梯子去推,那活板门却像是有千斤之重,怎么也推不动。他大喊大叫,把另外四个人的名字挨个骂了一遍,却也没有人给他开门。而且一阵阴风突如其来,竟将他的油灯吹灭了。

他陷入了一团凝固的黑暗之中。

姜裕一下子安静下来,心脏猛烈地敲击胸腔,寂冷的空气里只能听见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全身犹如石化了一般,一股想要哭泣的冲动涌上眼眶。

他扔掉了油灯,哆嗦着爬下梯子,在地上摸到那把鱼叉,便如同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抱在胸前。空气里浓烈的尸臭味令他呼吸困难。他摸到一道柱子,便蜷缩在那柱子下面,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等待着黑暗里蠢蠢欲动的敌意。

忽然,那歌声又出现了。

这一次,并不是在遥远的地方,而是就在这底仓里,就在他附近。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稍踯躅~~~”

姜裕大喊了一声,“谁!谁在那!”

回答他的,只有似乎慢慢地飘近的歌声。

忽然间,那歌声停顿了一瞬。当姜裕紧绷的神经忐忑地悬着,不知该不该放松自己时,忽然一道湿热的气息喷在耳边,耳语道。

“到你了。”

姜裕尖叫一声,将手中的鱼叉狠狠地刺了出去。噗嗤一声,鱼叉好像扎进了什么软绵绵的、有些像是烂肉的东西里面。

他猛地拔出鱼叉,踉跄着冲向梯子,猛地撞向活板门。刚才还纹丝不动的门此刻却被他惊恐中使出的蛮力给撞开了。他冲到外面,无头苍蝇一样往舵楼跑。此时他的脚踝蓦然被一股大力抓住,他面朝下摔了下去,回头一看,却见那全身肿胀的尸体伸出一只湿漉漉的、腐烂发白的手抓着他的脚,那张烂到看不清五官的脸上,有一些水蛭一样的虫子从那黑洞洞的眼眶和如裂口般的嘴中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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