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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变相(127)

在楼梯上,颜非说,“之前那几个女人说他们的男人去见了花魁就跟丢了魂一样,每天都要去看,连货也不好好送了,弄点银子全都花在那个根本就不会看他们一眼的女人身上。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中了某种邪术?”

“嗯,那个每天都来的富商短短一个月瘦成那种骷髅一样的样子,只怕也与此有关。”

二楼热闹的也就只有围着栏杆的那一圈包厢,往里延伸的走廊间也是光线昏暗,纸门之后偶然有一两盏灯光,偶尔映出一些佝偻着不知在做什么的沉寂身影。

再往上,到了第三层,几乎就听不到任何声息了。栏杆上蒙了一层尘埃,那悬挂着橘红色灯笼的走廊里只有凉飕飕的风穿行着,偶然间摇晃那些明明灭灭的纸灯笼。

颜非跟着师父往走廊深处走去。

透过纸门上映出的剪影,依稀能分辨出一些人形……只是,似乎都不太对劲。

从一扇纸门后,传出窸窸窣窣的絮叨声,似乎有人在用极快的语速念叨着什么。那人弓着腰驼着背缩成一团,只是那大概是背脊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又许多不自然的凸起,好像长满了包一样,而且时不时还抖动几下。

另一扇纸门后,一个大约是女子的人形站着,大约是在练舞,不断挥舞着手臂。可是挥舞之间,却忽然有另一只小手从她的腹部伸出来。她好像分外惊惶一样把那只手按了回去。

还有一扇纸门后,传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檀阳子和颜非在那扇门前停了停,颜非伸手敲了敲门。

哭声戛然而止。

颜非问,“需要帮忙吗?”

里面悄无声息,似乎是不愿意回答他。

颜非又敲了几下。

“不要敲了,没人会给你们开门的。”

说话的女声轻柔温婉,是一种令人十分舒服的声音。

檀阳子和颜非转过头来,看到从走廊尽头,缓步走来一名水着水绿长裙的女子。她的面上和很多其他的姑娘一样,蒙了一条纱巾,但是露出来一双清澈妩媚中暗含一丝锋芒的凤眼。

光是看这双眼睛,便会觉得她定然是个美人。

檀阳子微微欠身道,“鄙号檀阳子,从东面来。”

绿衣女子在他们二人面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檀阳子闻到她身上也有那种淡淡的腐臭味。

“道长怎么会来这等烟花之地?观道长形貌,不像是那些花和尚假道士之流。”她说着,眼睛又看向颜非,微微惊讶于这年轻人的秀美面容。

檀阳子道,“贫道擅长驱鬼,这里鬼气甚浓。”

绿衣女子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声道,“道长可愿移步寒舍,奴家有事请教。”

檀阳子随着她穿过幽深阴暗的走廊。偶然间从那些黑暗的房间里传出一些古怪的声音,有些像是什么皮肉被撕扯的声音,也有些像东西被敲碎的声音,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其他人声,气氛有几分幽密恐怖。

“你们这花楼可真奇怪,难道所有人来都只是看花魁跳舞的么?”颜非故作轻松地问道。

绿衣女子微微侧头说道,“现在确实是如此了。就算没有我们,只要有小乔姐姐在,便够了。”

“其他姑娘呢?都离开了吗?”

绿衣女子轻轻嘘了一声,“小声点,这里到了晚上是不可以喧哗的。”

颜非只好闭嘴,不过他刚才故意大声说话,果真看到有几扇门被微微推开了一些。一股子酸臭味飘散出来,令他有些略略的恶心。

那是什么怪味道?

如果连他都能闻见,想必师父更是难以忍受。果然,听到檀阳子低声咳了两下。

绿衣女子推开了走廊尽头一间挂着“归浣”小匾的房间。屋里点了浓浓的熏香,但还是能嗅得到那种微妙的臭味。

除此之外,倒是一间布置得十分素雅的绣房。而且看起来十分宽敞,倒像是头牌花魁的房间。

不过包括镜子在内,所有会反光的东西都被布盖住了,不知是为什么。

绿衣女子请他们坐下,娴熟地斟了两杯茶,双手递给他们。檀阳子也双手接过,放在面前。

绿衣女子微微一福身,道,“若道长真能驱鬼,还请道长救救我们!也救救乔姐姐!大恩大德奴家一定结草衔环相报!”

檀阳子起身,还礼道,“姑娘不必多礼。贫道不请自来,自当竭尽所能。”

绿衣女子再抬起头来,一双凤目中已经蓄满了泪光,“奴家名唤碧诺,也曾是这细雨楼的花魁。”

颜非看着她美丽的双眼,点头道,“嗯,能看出来。只是现在怎么成了那位叫乐乔的花魁呢?”

绿衣女子犹豫了片刻,似乎横下了心一般,缓缓揭开了遮脸的面纱。

颜非和檀阳子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她的脸,从鼻子以下开始溃烂,连嘴在哪里都难以分辨。从模糊粘腻的皮肉之间,长出了许多大约有半个拇指那么大的、有着半透明的粘膜外壳的、卵一样的东西,在时不时地颤动着。

第75章 海棠镇 (4)

看到原本的一张如花面容竟然烂成这种令人作呕的样子, 怪不得之前请来的医生都会被吓跑。

颜非道,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被传染了什么瘟疫?”

碧诺鼻子下那一团模糊的血肉中拉出一条裂口,还有不少黏糊糊的血丝粘连着, 形貌甚为可怖,“大约是半个月之前开始的。一开始只是长出了一两个小脓包, 还以为是酒刺、面疮这样的东西, 也没有在意。只是楼里很多姐妹都开始长,大家都忙着调制玫瑰膏一类的东西来敷脸。可是几天过去了, 那些脓包没有消下去的迹象, 反而似乎还变大了些似的,铅粉也盖不住了。”

她还记得那天自己对镜理妆, 看到鼻子旁边那颗红彤彤冒着白尖的痘,心中十分烦躁。她莹白的皮肤一向保养得当, 怎么会长出这些东西?她于是伸出两根指头,用干净而修剪得宜的指甲掐在那脓包的左右两边, 向着中间轻轻一挤。

噗的一声,一股白而粘腻的东西爆发出来。

奇怪的是,明明看上去只是那么小的一颗痘, 那里面的脓却怎么也挤不干净,一直在一股一股地冒出来。她心中开始不安, 用手帕拭去堆在那小破口附近的脓血,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一般继续去挤。看着那一股股白色的东西不停被她从皮肤里挤出来, 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脓包周围的皮肤已经被她的指甲掐得发紫,她却还是停不下来。

终于, 最后一点点固体一般的脓根也被拔了出来,在她那原本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微微红肿的开口。

她松了口气,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对自己的脸做了多么野蛮的事。她赶忙拿出愈合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上,用一小块纱布盖住,然后通知鸨母今天不能见客了。

原本以为在药膏的镇静愈合效力下,第二天红肿应该就能消下去了。可是没想到第二天起了床,解下纱布的瞬间,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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