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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71)+后记

眼前这样平静地说着牺牲友人的话的人,哪里还有半分迦南的影子。可是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又告诉他这并非是魅术的幻觉。

九尾狐皱起眉头,“你是在开玩笑。”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陈述。他似乎确定迦南不会真的让他这样做的。印象中的迦南,连动物都没有勇气下手,更何况是人呢?

迦南微微一歪头,“如果我没有开玩笑呢?”

“你不会这么残忍。”九尾狐拒绝相信这种可能,“除非你疯了。”

“哈哈,说的对,我确实是疯了。”迦南把手放到心口的位置,“一个没有心的人,当然会残忍。”说完,他背过身去,一边向着主殿走去一边说着,“算了,用这个当第一个任务,确实有些太勉强了。去东海,把少昊之琴给我取来。”

少昊之琴,相传乃是西方天帝少昊亲手制作,教导他的儿子蓐收抚琴而用。后来蓐收犯下luanlun重罪与晚姬诞下魔神蚩尤,被永远镇压在炼狱之中。少昊每每看到那张琴便忧思郁结,最后索性将它丢入东海之中,不知所踪。然而每每到了夜晚,海面上总是会流连着一阵飘渺的琴声,如风如雾,美不可言。

迦南给了斛九第一个任务后,便进了伽蓝庙的主殿关上了大门。斛九不明白迦南要少昊琴干什么,但他知道迦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性格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而且,对自己似乎充满了怨怼。他不怪迦南,因为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他被离孤抓走。看他胸前那可怕的伤痕,便知道他必定被离孤折磨了一番。面对这样的横祸,性格变得偏激也是在所难免。只要假以时日,心结慢慢打开,迦南一定会回来的。

但若是他知道,迦南那句“无心之人”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比喻修辞,而是切实的遭遇,他或许就不会把一切想得那么简单。

不论如何,他还未等到天明,便恢复成狐狸的形态,向着东方飞跃而去。他修炼数千年,早已有了腾云驾雾的本领,心中默念口诀,四足便踏着清风腾然而起,流畅的身躯宛如游动着一般。他借着流云掩蔽,在云峦中穿行,一日一夜间,便飞渡了广袤的陆地,前方雄壮庞然的碧绿山川逐渐趋于平缓,蔓延向大陆的尽头。金色的海岸如同一道分界线,那边便是缀满银色波涛的碧蓝东海,无边无际,一直覆盖了地平线,与迷蒙的天边浑然一体。

要找少昊琴,必须要用召唤术中的御水之术。他落在沙滩上,化现人形,正打算施术。忽然闻到一阵不同寻常的气味,那味道中带着海洋深处的腥咸旷远,浮荡着海藻的清香,那之中却又透露着血液流动的温度。类似的这种味道,他只在一种生物身上闻到过。

鲛人。

他戒备地盯着看似平静的海面,波澜的峰谷起伏间,逐渐的,水面被什么东西刺破,一道深蓝色的身影,逐渐从水中浮现。首先是靛蓝色的发顶,随后是一张浅金色的面容。一对淡紫色的烟罗一般由精致的骨架撑起的鳍耳昭示着对方鲛人的身份,手指和脚趾间同样颜色的半透明的蹼亦是鲛人的特征。鲛人在水中的时候可以化出鱼尾游弋,但是到了岸上便只能维持人腿的样子,所以这个看年纪也就两百岁左右的青年鲛人傲然立在波涛之上,一手执剑,一手指着斛九,喝问道,“你是谁!这儿不是你们随便能进入的地方!”

没想到少昊琴这种按理说更属于羽人的圣物,鲛人也会派兵把守。而且竟然是从岸上便已经设防。斛九不明白,为何鲛人会这样在乎这把琴。

他头上的耳朵微微一转,面上冷凝,直言道,“我要借少昊琴。”

鲛人厉声道,“放肆!少昊琴是我鲛人的圣物,你凭什么借走?!”

九尾狐妖说道,“借走后,自会归还。我不想伤人。”

结果这句话令那鲛人更加愤怒了。他铿然一声拔出剑,“不知死活的妖,今天就教训教训你!”

在海洹正和那鲛人僵持的时候,大阿山上伽蓝寺中,迦南推开了禅房的大门。

此时巫咸族的众巫师们正聚集在经堂里商讨如何潜回巫咸族,营救几位。迦南的突然进入,令得所有人倏然噤声。

不知何时,众人竟对迦南这曾经的族中一员有了几分忌惮。大约是在面对巫咸时,他表现出来的实力跟原先差距太大,令人有些难以相信的缘故。

迦南环视四周,问了句,“鹿鸣呢?”

青夷说道,“他还在昏睡。昨天他似乎经历了某些打击,一直在做恶梦的样子。”

“是么。”迦南听了,满意地露出笑容,“很好,这样把他送还给离孤的时候,就省事多了。”

此句一出,四座皆惊。

向禄第一个站起来,大喊道,“你胡说什么!为什么要把鹿鸣送给离孤?!”

长田也皱起眉头,“迦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反对声不断,迦南却一旦也不急。他悠闲地走到最近的一张破旧的蒲团上坐下,苍白的脚踝上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伶仃作响。

“有些故事,我想你们还不知道吧。”迦南接着,便慢慢地,将赤炼、斛九和离孤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众人听。其中包括赤炼对离孤的爱意,离孤给赤炼下的比翼,斛九为了赤炼与莫呼洛迦战斗,赤炼惨死,转世成为鹿鸣,而后在昨夜的入侵之中见到离孤,记忆和情感重新觉醒的整个故事。他讲完后,看众人一脸听天书一般的表情,知道他们很难相信。

此时,寒蝉长老开口问道,“迦南,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加纳用一只手托着脸颊,“当然有,我就是证据。我在斛九的意识里,亲眼见过赤炼。”

然而向禄却不干了。他个性直爽,跟心性单纯简单的鹿鸣一向很合得来。眼看迦南这样陷害鹿鸣,又怎么可能缄默不语,“你别信口雌黄!谁不知道你喜欢海洹很久了,你是看海洹对鹿鸣好,嫉妒他,才含血喷人!”

这一番话,说得令大家都有些尴尬。这件事,虽然在五年前海洹便是阿霜的事情败露之后,众人便都隐隐知道了迦南海洹和鹿鸣这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却都不说破。只因当时认为迦南已经死了,对于一个已死的可怜人说三道四,未免太过分。

迦南听着,笑容丝毫未减。虽然每一个字都尖锐得像芒刺,直直地刺入他的身体。没有了心,只剩下在胸膛里支撑着他全部生命的蝴蝶琥珀,可他还是会觉得胸腔闷疼。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是会被别人的号话语伤到。

是啊,一定是自己这阴暗卑贱的第三者,嫉妒单纯直爽的鹿鸣,所以才要陷害他。

没关系,如果他一定要用这个角色,才能在这世界上留下痕迹,令所有人都看到他,畏惧他,再也不会忽视他,再也不会忘记他。那么就让他成为那永恒的唾骂对象吧。他甘之如饴。

“我确实是嫉妒鹿鸣。不过,斛九是我的妖。他已经是我的了,我何必费心思编造这一切?”迦南面色不变,仍然是一副微微懒散的,带着几分少年时的天真的样子,“但你们想想,如果此事是真,鹿鸣倒戈离孤,到时候全军覆没,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况且,将鹿鸣交给离孤,可以削弱莫呼洛迦的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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