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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记(73)+后记

然而我知道武功并非几天能够成功,我开始的又太晚,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达到贵公子的水准了。可是跟着他学武的时候,却莫名觉得很快乐。他算是个严厉的导师,和他过招的时候难免会被打得晕头转向的。但是每次我被打趴下的时候,他会轻柔地拉着我的手臂,扶着我的腰带我站起来。有一次我脸上不小心挨了他一拳,在我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的时候,眼前一闪,他已经到了我面前。那擅长抚琴的修长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脸颊,轻如鸿毛般的碰触,明媚如星的双眼仔细地查看着,“怎么不躲?”

“……没反应过来……”他离得我太近,那微微点缀着几点汗珠的面容却显得愈发完美,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幻化成烟雾一样,令我有些怔忡的感觉。

他扑哧一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我才学了几天啊,能到这个水准已经是奇迹了好吧?”

“哈哈,好,你整个人就是个奇迹。”他摇摇头,大概是确定我的脸颊没有青肿才退开,拿起摆放在一边的茶壶,也不往茶碗里倒,直接倒入口中。在阳光中幻化成一条金线的水液沿着他的下颚蜿蜒而下,勾勒出那上下移动的喉结,看起来,竟然是分外的性感。

我赶紧移开目光。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也累了。”他一口饮尽瓶中水,用袖子拭去唇上的水珠。

我竟然有些恋栈不舍的感觉,这有些奇怪,于是我赶紧点点头,拿起手帕擦擦脸上的汗。

“之前让你查查的那个人,你查了么?”他又问了句。

我点头,“越途嘛。我已经在宫侍中打探过了,说是三年前进宫的,小皇帝很喜欢,却莫名其妙的吞毒自尽在翠微院里了。大多数人都说是惠公子指使洪酌害死的他,因为洪酌当天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而且两人说过什么之后,越途就魂不守舍地回去了翠微院,之后就被发现死在床上。”我说着,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让我查他。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就算要对付惠公子,又没有直接证据,不好翻旧账吧?”

欧阳琪提起佩剑,迈步往台下走去,“如果事情就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我干什么还要你去查呢?”

我微微怔忡,那个越途的死,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查?

如果他知道的话,干嘛不直接告诉我?

日子又平静了几天。我在园中偶尔还是会遇到惠公子,不过托向离的福,惠公子只是把我当空气,不再主动找我的麻烦了。

果然偃旗息鼓也是自保的好方法。

大约过了两周之后,我埋下的那颗炸弹终于成功被引爆。连太尉上书皇亚父,说是截获夏国和祈国通信的密函,向离的细作身份被揭露,要求小皇帝费去向离的昭仪身份,并且赐死。霎时朝野震动,整个紫寰园都炸开了锅。

第43章

大约过了两周之后,我埋下的那颗炸弹终于成功被引爆。连太尉上书皇亚父,说是截获夏国和祈国通信的密函,向离的细作身份被揭露,要求小皇帝费去向离的修缘身份,并且赐死。霎时朝野震动,整个紫寰园都炸开了锅。

这是我一直等待的结果,可是真等到的时候,却分外的平静。我日复一日坐在画室里,好像那扇纸门外的世界是不存在的一样,我的心我的眼都只能看到面前那张画纸,不知疲倦地把姹紫嫣红的颜料涂抹上去,一层又一层。

所有关于外面的消息,都是迁易告诉我的。整件事折腾了整整一个月。原本暗暗对峙的皇亚父和连太尉两人在大敌当前之时意见出奇地一致。在看到连太尉的上书之后,欧阳昭钺果断地向小皇帝下令处死向离。小皇帝自然是不同意的,他说这事是有人存心陷害,并且要连太尉重新查明密函出处。在文书司任职的画师和书法家仔细检查了那封密函的纸张,就连用墨的色泽都仔细鉴定了一番,最后一致同意这是出自夏国的信函,信上的印章也的的确确和之前收到的来自夏国的贡品上的印记吻合,他们已经算是整个晏国最出色的专家了,那封密函出自夏国这一点已经无可置疑。

文书司是由关尚翊所管,会得出这种毫无疑义的结论,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而信得来历也几乎查不出来。关尚翊的父亲,中书侍郎关温朗是掌管晏国的密使机构。由于涉及到潜伏在别国的暗桩的身份安全问题,凡是中枢机构呈交的密函都被认定为绝对可靠,不需要提供详细的获取来源。也就是说只要是由关温朗呈交的密函,所得途径便是绝对的机密,就算是连太尉都不能询问。所以我不用担心暴露身份。就算是小皇帝歇斯底里一查到底,最多查到关尚翊,我藏得这么深,几乎没有这种可能。

小皇帝不肯下旨,结果由于两个掌握大权的人决定同仇敌忾了,满朝文武的意见也一致的统一。在如此灭顶般的压力下,他愣是又撑了十多日。直到皇亚父开始以这件事做文章,有意要废他的帝位时,他才终于让步。

一道圣旨废去了向离的修缘之位,将他囚禁在玉衡馆中,三日后或是一杯鸠酒,或是三尺白绫,或是一把匕首,我的目标就会永远消失了。

在行刑前一天,我第一次推开画室的门。外面澎湃而入的阳光伴着瀑布的轰鸣声扑面而至,我被砸得有些头晕目眩,眯起眼睛看着门外那烟霞缭绕的紫寰园。天空中蒙着淡淡的一层轻云,日光却丝毫没有减弱,整片园子浮动着一层淡淡的紫烟,沿着起伏的地面铺展的梧桐树、枫树、古槐树、柳树还有香樟树都静默在那微微熏染的紫气里。

由于杜若的病还没有完全好,我便让他一直静养,外面侍候的只有迁易。他看到我出来了,有些惊讶,“才人,你还好么?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苍白啊?”

我默默点头,对他说,“备车,我要去玉衡馆。”

迁易脸色一变,“啊?那人都要被处死了您还去干吗啊?!”

“好歹他把我当成朋友……”我感觉嘴巴里干瑟瑟的,声音都有点儿沙哑了。

“可是明天就要行刑了,肯定不让进吧?”

“别问那么多,让你备车你就备车。”

他无法,只好按照我吩咐的去做。我洗了把脸,穿上一件白衣服,然后就上了车辇。

玉衡馆原本就是清幽之境。此时已经是初夏时节,围绕着宫殿的那一方碧蓝的池塘中已经有浅粉色的花苞在莲叶间若隐若现。正门处绿竹猗猗,在朴素的围墙里悠缓地摇晃着身躯,一如以往的宁静祥和。如果不是门外森严的守卫,简直就和以往的每一次到访一样。

迁易去和门口守卫的军官说,可是对方好像不愿放行。

我掀开车帘下了车,走到那守卫面前。他慌忙冲我下跪行礼。我扶起他,冲他微笑,“将军如此尽忠职守,我十分佩服。不过,我和向修缘是故交。他明天就要上路了,我一定要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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