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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记(56)+后记

皇亚父定然憎恨自己的情敌,所以凡是和那情敌相似的人也一定会一起憎恨吧?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太简单了。向离他本性单纯,人又十分骄傲,和所谓的“自命清高”相差无几。我只要想办法让他在皇亚父面前把这些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一点就是了。如果能让他和那先皇的挚爱相似一些,很快皇亚父就会帮我除掉他。

但是这样未免太缺德了吧……

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做得这么绝。小皇帝也不是傻子,我跟皇亚父走得那么近的话,他也会不爽的。

于是我站起身来冲贵公子行了一礼,“多谢公子告知,臣下会仔细思量。”

“客气。”

我向他告退了,临走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在二月的阳光里笑得分外迷蒙,越发的看不清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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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思索贵公子和我说过的话,那三条路我不断地权衡,最后还是觉得把第一条和第二条结合起来试试看比较好。第三条太绝了,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我摆开画架开始信手在纸上画速写,一边画着一边想着。结果等到一个小时以后发现小皇帝带着他那戏谑的笑意出现在画纸上。

小皇帝……要想拉拢他,我得仔细琢磨琢磨他。他到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他看起来是喜怒无常的,前一刻可能对你柔情万千,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但是只要他不是精神错乱,总会有点儿规律可循……

除了惠公子外,他专宠过的人有洪酌,宠过越途,我,然后就是现在的向离。我感觉包括惠公子在内,好像这几个人性格什么的都算是比较直接的,没有那么多曲曲折折的,要阴你也阴的比较明显的……所以后来我开始收敛了以后,他反倒不怎么重视我了。

难道……他是比较喜欢那种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人?

好像这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现在处在这种如履薄冰的境况里,每日战战兢兢,对任何人都要保留三分。在后宫中若是能有个简单的人另他放松,他自然会比较喜欢。

这么想着,忽然就有点心疼了。无论如何,就算是过了今年的生辰他也才十九岁吧?高中生的年纪,连世界都还没看到,却要承受这么多的东西。他对人的残忍,大约也是因为他不懂,也没心思去懂,因为他自顾不暇。

这样的话,如果我恢复成进宫前那个二百五的样子——虽然这东西不是说恢复就能恢复的,而且我现在也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百五——他是不是就会对我多一些注意?这样的话,第一个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第二条,离间他和向离的关系……我还得再去接近向离几次。

随着春日的到来,白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积雪逐渐融化殆尽,园子里的花都渐次地盛开了,整个皇宫好像都在从沉眠中苏醒过来。扶摇殿的瀑布也消解了,重新哗然泠丁地歌唱起来。虽然宫殿是架筑在山壁上,但是每层楼台上都中植着一些灌木小树。主殿前的石台上就种了几棵银杏树,扇形嫩绿的小叶子时而晃动几下。

我把两个简陋的用铁丝弯成的圆环安在两棵银杏树上,中间的场地就当是球场,虽然小了点儿,也勉强可以用。我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忽然想起来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北川王的行宫里暂住的那座小院子。院子里有一颗又高又浓密的银杏树,当时我也是这样把一个篮筐挂在树上,教小皇帝打篮球。

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一年,我怎么觉得已经过去了一辈子似的……

杜若把巧作司做好的“篮球”递给我。我拍了几下找了找手感,然后就把繁琐的大袖衫脱了扔到一边,把直裾的下摆掖在腰带间,运着球上了几次蓝。好久不打了,稍微有点儿生疏,但是好在没有完全忘了。

我得让小皇帝找回在北川王府的感觉……虽然有点儿难度吧……

不过我知道干等着小皇帝来找我玩儿是不靠谱的,没准还没等到修缘的位子就已经给了向离同志了。我必须得改变策略,变被动为主动,曲线救国什么……

所以我就抱着篮球去找向离了。反正小皇帝现在正把向离当心肝宝贝,我要是出现在玉衡馆他肯定会知道,进而就会注意到我。

经过几次拜访,向离已经对我放下了大半戒心,当我是个善良的人了。一听说我上门就亲自跑出来迎接了。他从来也不随大流穿大袖衫,一直就是一袭简单的长衫,头发也是朴素的用发带束起。整个人像一缕清泉,流过这被熏香熏得有些浑浊的紫寰园。

他看见我手里的东西就问,“这是什么?”

“篮球啊,我们家乡的人都爱玩的东西。”

“篮球?”他困惑地重复着我的话。

我就把打篮球的规则说给他听,听得他倒是分外起劲儿。可是真的开始教他的时候,发现这人运动神经真是差得可以,教他拍球愣是教了俩小时……看来这孩子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型人物,等他学会打篮球恐怕鸡都能飞了……

后来他就放弃了,说是这些东西他实在是玩不好。于是我们俩就进屋了。虽然只是初春,但是一番折腾下来我们俩都出了满头大汗。我是觉得没什么,他却受不了,要先去洗个澡,我就在他屋子里坐着喝茶。

他的桌案上有几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我心里好奇就凑过去看看。字迹清丽,和他的人很像。那似乎是一首长诗,里边有好多我不知道怎么读的怪异字眼。我读了几行也没看明白在说什么,只看到一些悲啊恨啊的字句。

文艺青年啊…果然蛋疼…

看不懂诗,我就开始摆弄他的笔墨纸砚。那方砚台看起来倒是很有意思,是一只熊猫在泡澡的样子,不过做工比较粗糙平常,我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这砚台哪里不对劲。

所以我就把那砚台拿起来左看右看,忽然在砚台底下看到一行浅浅地刻上去的字迹:丁酉年宇轩赠向离。

我心中一跳。

这砚台原来是个礼物么?宫里有那么多比这砚台更精美可爱的,他偏偏留着这个,而且看年头也有些久远了,看样子是用过了许多年月的。

这礼物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这个宇轩又是谁?

门外忽然有响动,大概是向离洗完澡回来了。我赶紧把砚台放到原处坐回桌边,摆出正喝茶的样子。

“让杨兄久等了。”他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宛如水墨般落在鬓角。

我摆摆手,冲他笑,“没事儿,我也正好歇会儿。”

宫侍给他上了茶,他就在我旁边坐下。我看着他,脑子里却开始编各种故事了……

难道……他有婚外情?

干脆探探口风吧……

我就说,“刚刚看了你的诗,怎么看你悲来悲去的?陛下这么喜欢你,别人可都羡慕死你了。”

他一愣,随即缓缓把茶杯放下了,眉目间拢上一层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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