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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记(41)+后记

我低声让杜若把早饭摆进来,然后就看着小皇帝有些烦躁地从桌上抓起一杯茶水喝了下去。我没出声,估计现在他正心烦呢,让他静一静也好。

我接着画我的画,用眼角偶尔瞥他一眼。

半晌,他忽然走过来了,忘我椅子的扶手上一坐,看着我的动作,“你怎么不来安慰朕?”

我笑了,这还有人自己过啦求安慰的啊?

“看陛下你心烦,就没敢说话。”

“别人看见朕烦都想着法的哄朕,偏偏你不搭理朕。”

这是在撒娇么……

他巨认真地控诉着,搞得我真的好有罪恶感……

我就只好转过脸来,“那臣下要怎样将功补过呀?”

他看了我半天,忽然坏坏一笑,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画笔在我脸上大大地抹了一把。我大叫着跳起来,也从旁边拿起一支沾着颜色的笔往他脸上抹。他灵巧地跳到一边,我怎么追居然还都追不上他。最后我干脆纵身一跃,一把就把他给压在地上了,拿着笔死乞白赖也要在他脸上画只王八。他哈哈笑着,大喊着别闹了,成何体统。

我冲他狞笑,“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

他笑得喘不上气来,“杨大侠饶过朕吧,朕以后夜夜宠幸你就是了!”

“滚!”我正欲发威,一个不留神却叫他一个翻身反压在地,这回又轮到我求人了。

闹得太疯,我彻底忘了自己该有的身份礼仪。直到一声淡淡的咳嗽从身后传来。

我俩一转头,都傻了。

皇亚父正站在内殿的帘幕旁,一双威严的眼眸盯着我们。

第23章

我和小皇帝一转头,立马都傻了眼。

几名宫侍正心惊胆战垂着头站在一边,而分割内堂和外间的帘幕旁,一身紫金长袍的皇亚父正冷冷看着我俩。

刚才闹腾得出来的汗一下子冷却下来,我瞬间经历了从炎夏直接掉入冰窟里的垂直过度。

小皇帝即刻起身,我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向着皇亚父下跪,“臣下参见皇亚父,皇亚父万福……”

小皇帝在一旁躬身行礼,“亚父。”

皇亚父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然后由身边的宫侍搀扶着,缓步走到一旁的扶手木椅上坐下。其实他的双腿有力,身形笔挺,根本就不需要搀扶的样子。可是他故意走得很慢,那每一步都像是要落在人心上的。

没有让我平身,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转过身来换个方向跪着……

“陛下三天没来看老夫了,老夫惦记着,就来看看。”他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跟小皇帝说。那语气宛如是从地面下传出来的,沉稳有力,听得人心里咯噔咯噔的。

小皇帝回答说,“这两天下面呈上来的文书很多,就没来得及去,给亚夫赔罪。”

“哦?这么说陛下这两天都是在看公文?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新鲜事啊?”皇亚父语气里带着几分讽刺,眼睛朝我这里瞟了瞟。

小皇帝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忽然跟我说,“钧天,你起来吧。”

“钧天?就是昨天宴会上画画的那个才人吧?”还不等我起身,他的视线便压到我头上,我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压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起身。

但是仔细思忖,貌似封建社会还是以皇帝的命令为重吧,于是还是按照小皇帝吩咐的起来了。

谁想到我这一起,就见四下的宫侍都用带着几分惊讶的神情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不知好歹胆大包天的人。杜若更是在角落里冲我一个劲儿摇头使眼色。

我一下有点儿发懵,便去看小皇帝,可是他却没看我,只是在回答皇亚父的话,“的确是他,朕昨晚把他找来画画儿,后来太晚了就留下了。”

皇亚父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我身上,此刻变得愈发逼人了。我感觉脚都有点发软,额上冷汗直流。

“看着倒是个伶俐的人,听说是陛下从山里带出来的?”他面上每一块肌肉似乎都是固定住的,只有嘴在动,看着有种类似于皮笑肉不笑的森冷。

“啊,他是巫谢族的人。”

“巫谢族?”他似乎嗤笑了一声,“没听说过,既然名字里有巫字,是不是信奉巫术的民族啊?”

“亚父英明。这一族人生活在我大晏和祈国的交界处,族中由一个大巫来领导,十分尊崇他们的巫典。”

“哼,怪力乱神最是荒谬。孤不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在宫里,听懂了么?”

我意识到这句话是在警告我,连忙点头哈腰,“臣下遵命!”

“行了,你下去吧。”他微微一挥袖子,“孤还有话要和陛下说。”

我赶紧倒退着往外间走,临离开时抬头看了小皇帝一眼,心里有些担心。刚才那么荒唐的场景被抓见了,皇亚父不会难为他吧。

但是出了未央宫后我却一下子豁然开朗了。既然皇亚父不想归还大政,那么小皇帝越是荒唐他就越该放心不是么?如果小皇帝天天在那励精图治想着法要推翻他,他才会如坐针毡呢。

这就跟汉武帝和康熙的例子一样。汉武帝是成天去上林苑打猎装浪子,康熙也是成天跟一群小太监玩摔跤闹事,所以才会令得窦太后和鳌拜什么的放松戒心,令得这俩皇帝有机会咸鱼大翻身。这就叫扮猪吃老虎,劲头都憋在心里呢。

这么看来,小皇帝那幅耽溺酒色的样子,还有这暗潮汹涌的庞大后宫,难道都是他摆出来的障眼法么?还是说他是真的放弃了,打算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切听之任之?

直觉小皇帝不是那么轻言放弃的人……

这样说来,我就不用担心了。就算给皇亚父留下了挺差的印象,不过他是不会真的盯上我的。在他眼里,我估计就是一小皇帝新宠上的“佞幸”吧?

倒是惠公子那边不知道会如何……今天看他的反应,着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呐……

靠,当初瑾叔还让我投奔他……怎么事情一步一步发展下来,倒发展到相反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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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小皇帝果然每天都传我去未央宫画画,事后也会在他那里过夜。他好像又恢复成了进宫前那个单纯开朗的小屁孩,我之前心中产生的对他的隔阂也一点一点消融瓦解。每天晚上他都会在那锦瑟前弹上一曲,我就坐在画架后面一笔一笔添上色彩,把他展现出来的与这背景的红霞水乳交融的美尽力表现出来,心中也升起一股难言的快乐。他有时候弹得累了就离开琴座,顺手从桌上拿上一块梨,一边吃着一边凑过来看我画画。最开始他总说我画得不是他,后来一层一层的颜色上下来,他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这才再也不说话了,就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有时候又毛手毛脚起来,我便也跟他打闹,最后就打到床上去了。

早上起来一般都是我先醒,他总是八爪鱼一样缠在我身上,额头抵着我的肩膀。我晃晃他,他总要哼唧一阵才会醒过来,然后不情不愿地起身更衣上朝。我通常会留下来和他一起吃早饭,听他抱怨朝会无聊。但我知道他其实听得认真,不然也不会把一些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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