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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记(13)+后记

巷子里虽然安静,但是其实有很多三三两两的人。有些正在木盆前洗衣服,有些正在往桶里加水,有些正坐在小屋前的阑干上聊天。

这些都是男人么…怎么都这么文静啊…男人住的地方怎么可能这么干净整洁?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而且…怎么都一个个长得这么帅?不对……很多人不能用帅来形容……应该说……好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皇帝的后宫?不对……我记得在中国古代,永巷好像是宫女和低级别的嫔妃什么的住的地方啊……

那这里住的,是不是都是普通的侍者和不受宠的……妃子?

小皇帝怎么直接就把我给发配到“冷宫”来了?

心里忽然一阵不舒服。

我一踏进巷子,便有很多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来。这么多的视线一下子集中过来,令得我有些手足无措。

“这第一巷是八十一位御少居住的地方,后几排是我们宫侍的居所。”红药边走边说。我只好在扎人的视线里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往前走。

“虽然还没有正式听封,不过既然你已经被陛下宠幸过,至少能位列御少,所以在你被册封之前就先居住在这里。”他一说宠幸这个词,我立马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加上四面八方射来的顿时敌意了许多的视线,着实是鸭梨山大…

红药却完全不管,继续说着,“永巷的规矩是每日卯时起身,五刻点卯,辰时早膳,辰时五刻寻常御少会到各自任职的司报道,不过你还没有被册封,所以我会让人在从辰时五刻到午时这段时间教你宫中规矩。午时午膳,下午未时仍然是学习规矩,申时你可以做一些自己的事,不过不可以出永巷。晚膳是在酉时,戌时和其他所有人到巷外听训,如果陛下要召见的话,也是在那个时辰,亥时五刻熄烛。有什么不明白得地方么?”

他这一通说下来我几乎没记住几句,但是此刻四下气氛非常压抑,我也不敢问,只好硬着头皮答,“没有……”

“很好。”他忽然停下步子,我差一点就撞到他身上了,还好刹得够快……

长长的巷子终于到了尽头。最后的一间屋子,和前面几间一样的外观,朴素的瓦顶,摇晃的铜铃,朱漆柱上和栏杆上的颜色稍微有些剥落,门上上了锁,台阶上布满了青苔,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他从腰间一排钥匙里取出一把,将门锁打开。吱呀的刺耳声响,雕刻着竹叶图案的木门被推开,一股浓重的被尘封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一时没忍住,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听到四周几声窃笑,我捂着鼻子抬起头,却见红药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我,眼神里几分嫌弃。

靠……打喷嚏都不行啊?

但是红药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指了指屋内,“你可以进去了。明早我会让教你规矩的宫侍来接你。”

他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我赶紧问了句,“那个……杜若什么时候回来?”

他回头,眼神有些轻蔑地瞟了我一眼,“杜若身为陛下身边的侍者,怎么能来侍候一个御少?”

说完,他就走了。

我被撩在原处,感觉自己又被扇了个大嘴巴似的……

我怎么感觉我的地位越来越低了……敢情我在这宫里的位置连杜若这个宫侍都不如啊……

四下看看,那些不太友善的视线已经各自转开了,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只有我一个无所适从。我晃悠两下,只好进屋去看看自己暂时的居所。

一个外间,一个睡觉的里间,空间虽然不大,不过一个人生活的话总是够了。虽然不似我在北川居住的那间屋子那么奢华,不过也不算寒酸。

不过,桌上地上很多灰尘哪…到底是有多久没住过人了?

这屋子以前是谁住的?为什么空了?

忽然想到红药刚才说的,很多人死在了宫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四下阴风阵阵的……

希望这屋子以前的主人没有死掉……

脱了外面的大袖衫,我打了点水回来把屋子稍微打扫了一下。虽然我不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不过也不想睡在一堆灰尘中间。

一通收拾后,我累得浑身大汗灰头土脸,但是屋子总算是干净了。一屁股躺倒在床榻上,看着头顶豆绿色的帐子,脑子里很多东西纷纷扰扰闪过。

像做梦一样,几个月前我还在因为找不到工作自暴自弃,可是现在我居然进了一个小屁孩的后宫?!

这是什么样的人生转变啊…

四下一片寂静,我几乎能听到时间从耳边流逝的声音。

小皇帝为什么把我扔到这儿来了呢?之前看他那么照顾我,还以为他会给我封个大点的官什么的…

不过,说不定以后册封了就会好了吧?

只要还能见到他就行…我还得问他老族长的情况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外面一阵敲锣的声音惊醒。天色才刚刚变浅了一些,夜色还未尽,可是永巷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我匆匆忙忙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穿上,断了木盆去外面打水洗脸。初春的寒气铺面而至,我缩了缩脖子,吸了吸被冻出来的鼻涕。

我和隔壁的一个看起来比我要小一些的青年共用一个水缸,我出来的时候,他也正好从屋里出来。他长得很是帅气,和别的那些小男孩们秀气样子截然不同,没什么女气。

我冲他咧嘴笑,冲他一扬下巴打了声招呼,“嘿,你好。”

他看了我一眼,点了下头,就径自去打水了。

啧,这儿的人怎么都这么冷漠啊?

我也学着他拿起水瓢往盆里舀水,又试探着问了句,“那个,我叫杨钧天。”

他又看了我一眼,又往四下里看了几眼,然后低声回答说,“段熙和。”

他干嘛跟做贼似的…

我只好也压低声音,“你干嘛这么说话啊…”

“你是新来的…他们要孤立你…我跟你说话的话就犯了禁…”

孤立我?干嘛孤立我?我跟他们熟吗?

莫名其妙啊…

他打了水就赶紧回屋去了。我碰一鼻子灰,抬头看了看其他人,都安安静静的,只有走动和舀水时发出的淅沥声响,除此之外连鸟鸣声都欠缺。

真是死水一潭…在这儿住久了我不会疯掉吧…

吃早饭的时候,御少的饭食似乎都是送到屋里来的。我打开食盒一看,有红豆粥,包子,小菜,还有一碟点心,倒真是挺丰盛的。狼吞虎咽完了,我就听见巷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到门口一看,就见所有御少都穿上不同颜色花式的大袖衫,结队往巷外走去。

他们好像还有工作什么的?

我还以为宫里的人就是成天在那儿吃闲饭呢…

红药跟我说让我等着来教我规矩的人,所以我也就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帮子看着门口,不知不觉就有点犯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打盹。

突然脑袋被人重重地推了一下,我一下子给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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