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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92)+番外

安路遥听到这一声,心中酸涩,一滴泪就这么滑出眼眶。

小二皱了皱眉头,眼睛里浮上一层朦朦的水汽,带着几分委屈的哭腔,虚弱地说着,“爹……我好疼……”

“爹知道……爹知道……”安路遥像哄幼子一般轻轻拍着他,声调像羽毛一样温柔,“常儿乖,忍忍就过去了……”

小二的脑子此刻有些停滞,觉得爹跟平时不太一样,可是那疼痛是在是占据了他的全部神经,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被爹爹这般对待,已经是多少岁月之前的经历了?

他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啊……”小二觉得鼻子很酸,很委屈。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被人如此虐待。

此时爹爹久违的温柔,竟如梦境一般不真实,他就像个被欺负了的孩子,在被父亲纳入怀里的一瞬间,便忍不住抽泣起来。

他一边哭着,头一边使劲往爹爹怀里钻。仿佛那里是最安全的港湾,躲进去,就不会再被伤害。

安路遥也用力地环着他,手一直在轻拍他的后背,就像记不清的小时候,还躺在摇篮里的时候,爹爹温柔的力道,轻缓的歌谣。

就这样哭了很久,仿佛要把这些年受过的苦楚,都发泄出来似的。那些抛弃他的,伤害他的人,都随着眼泪渗入安路遥的素衣上,那些破碎的梦想,失去的幸福,都随着哭泣的声音散落在空气里。

为什么就算想当一个普通人,也会这么难呢?

等到他终于哭够了,抽噎着停下来,安路遥才停止了轻拍的节奏,握着他的肩膀,把他的身体扶起来,依然清澈明亮的双眸深深地望进小二眼中,看得那么认真,那么仔细,仔细到仿佛已经穿过了他,看到另一个人。

拇指拂过脸颊,擦去小二的泪珠。

“傻孩子,别哭。”

小二怔怔地看着他,身体仍然是不是地随着抽噎颤抖一下。

安路遥静静地凝视着他,眼神是难以置信的慈爱。仿佛是隐藏了许久的感情,在这一刻突然都释放出来了一样。

“常儿,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小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安路遥对他的态度突然变了。但听到这句话,他鼻子一红,又要哭了似的。

大概是因为,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等这句话的缘故吧。

“爹……?”

安路遥揉了揉他的头发,嘴角微微拉起,展开一个清浅的笑,“一定很恨爹爹吧?爹一直冷落你。”

小二眨了眨眼睛,努力想把眼泪逼回去,“没……没有……”

“呵呵,傻孩子。”安路遥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爹知道你一定是恨死我了。不然也不会三年都不回家看一眼。”

“……因为你(抽噎了一声),不愿意我回去……”

“我怎么可能不想你回去……爹每天都盼着你回去……可是爹不能让你回来……”安路遥有些苦涩地摇摇头,“爹不能像对然儿那样对你……”

小二觉得现在不只身体在疼,连心上也一抽一抽的疼。

这也是他一直觉得奇怪,也不奇怪的问题。安然那么好,他这么一无是处,爹会喜欢安然,是应该的。

可他又会觉得不明白,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要生他?

安路遥看得出他的难过,看得出他的疑惑,而自己也不打算再继续瞒下去了。

“常儿,想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爹一直那样对你?”

小二吸了吸鼻子,张开嘴大大喘了口气,压下身上无所不在的疼痛,“想……”

“好,爹全都告诉你。你要好好听…”

二十七年前,小二还没有出生,安路遥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一袭白衣飘然出尘,一柄雪魂剑锋芒凛凛,少年意气,仗剑江湖,一心一意锄强扶弱,单纯得像张白纸,就如现在的安然。

与九裳结识,是在那一年的采薇节。当时七城剑派南方的洪州城附近有许多魔教中人出没,安路遥已经另外五名弟子奉师命前去调查。他们到达后,却一直找不到魔教人的行踪,只得暂时滞留在洪州城。

采薇节那天,洪湖四周一片喧哗热闹人头攒动。原来是在举行一年一度的画舫会。这天洪州之中大大小小的伎馆都派出画舫,馆中最绝色的伎子会当湖献艺,并且会在最后投出采薇节彩球,捡到的便能免费进到画舫当中,与各家花魁游湖品酒。

安路遥对于这种事是没有兴趣的,但另外几名同伴都吵着要去,他也心存几分好奇,便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宽广的湖面上水光滟涟,青天白云倒映在碧波间,好像整片天空都掉下来了。湖畔十几条彩船排成一串,每条船都被丝缎鲜花装饰着,船上是美貌的侍者,花魁们身着盛装,或起舞,或抚琴,或清歌一曲,争奇斗艳,美轮美奂。

同伴们都挤到前面去了,安路遥讨厌这种拥挤的感觉,便随意地在外围逛着,过了一会儿,便觉得意兴阑珊,打算跟同伴说一声就回客栈了。

就在此时,忽然看到就在身前不远处的画舫上起了骚动,有人喊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安路遥不知道该不该管,便随意拉住附近一人,询问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两个人因为抢彩球的问题争执起来,越闹越大,最后竟然要动手了。

听见竟然是为这种事,安路遥皱了皱眉,不欲多管,却在此时听到一阵清越澄澈的声音,“两位请住手。”

安路遥脚步停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这个声音很好听。

“……”争吵声暂时停了下来。

安路遥鬼使神差地有些好奇说话的人是什么样子,便找了块比较高的石头,跃了上去。

越过层层头颅,便看到画舫上的花魁雪肤花面,眉眼间艳丽无匹。可说话的,却是一名似乎刚刚从画舫上下来的身着红衣的侍者。

侍者长得并不算出众,与那花魁站在一起就像凤凰与雀鸟的区别。

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能把红衣穿得那么好看。

就仿佛他整个人天生就是为红色而生,不论那白皙的肤色还是漆黑的长发,都像是为了配合着那热烈而张扬的色泽,他站立的姿态,随性悠然,却带着股不屑一顾的味道,就像一簇肆无忌惮的火,霎时间就点亮双眼。

“你说,我跟他是谁先捡到的!!”一个恩客大声质问道。

那侍者径直走向掉在地上的绣球,捡起来,交给了左边一个看起来比较有书生气的恩客。

另一个立马就急了,“凭什么给他!!明明是我先拿到的!!!”

那侍者笑了笑,“因为他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这么一句,就算原本不生气的人,恐怕也憋不住了。那恩客恶狠狠地揪住侍者的领子,举手就要打。侍者显得有点矮小的身形看起来分外脆弱,明显不是人高马大的恩客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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