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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32)+番外

貌似还找回了点小时候安然离家学武之前的感觉。

安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小二,方才的激动已经冷却下来了一些,眉梢眼角都柔软得像化开的蜜糖,微笑地看着他,“哥,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回来。苏伯刚才跟我说,我都不敢相信。”

小二揉揉鼻子,“那什么…我呆两天就走。”

此时闵然走过来,小二忙说,“这……我朋友,你们都见过了。”

闵然微微一点头,眼波过处,挑起的凤目中似拢着一层轻烟,仿若含情。

安然也颔首回礼,表情上褪去对着小二时才有的毫无防备之色,多了几分清冷疏离,还有些微的探究。

一名弟子匆匆赶来,“报,师父请两位入殿。”

终于要见到他爹了。小二一时间有点踌躇。

“哥,快走吧,爹等着你呢。”

“……哦……”

文曲殿是天权城中最庄严的地方,只有在会见贵客,或是商谈重要事宜时才会使用,但这回小二赶了个巧,送走自在门的来客后安路遥也懒得换地方,就让小二等人直接进去了。

文曲殿一如小二记忆中的样子,数十级阶梯上横排着八根双人合抱的巨柱,撑起沉重的石檐。檐角上蹲着一只嘲风,后面排着四只形态各异的走兽。石壁上雕有临风飘飘立于千涛之上的文曲星君圣像,上刻北斗七星星图。大殿正门大开,里面是黑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却沉寂压抑。

安然送小二到了门口就停住了,“你们进去吧,我还有些事。”随即又转向小二,“哥,我过会儿再去找你。”

“你忙你的吧。”小二挥挥手,然后就全神贯注看向大殿内,深深吸了口气,跟闵然说,“走吧!”

闵然看着小二一副上刀山下油锅的壮烈表情,以袖掩唇低低笑了一声。

进去的时候,安路遥是背对着他们的。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此时已经加入几丝霜色,但被包裹在玄黑长袍之中的挺拔的身形却是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静静的立着,便有一种沉静如水却又颇有震慑力的气质,令人不敢逾越半步。

小二看到他爹背影的一瞬间,就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爹的白头发又多了几根。

三年来,他不是不想家,不是不想回家。但他不敢,不敢面对对他失望透顶的爹,也不想让爹看到现在这个市侩平凡只会给他抹黑的儿子。

“爹…”

这个音节终于被吐出,带着一点点掩饰不了的颤抖。

安路遥抬起头,然后慢慢把身体转过来。

染上岁月沧桑的面容,仍能看出当年的清雅俊美,此时看来,安然的面貌与他有七分相似。即便是迟暮之年,却另有一股沉稳成熟的风度。

但此时这张面上,却没有太多感情,不论是愤怒,还是喜悦。

安路遥看着这个离家三年几乎音信全无的长子,半晌才开启双唇,“回来了。”

小二点点头,眼眶都有点泛红了。

此时安路遥却将视线转向一边的闵然,“这位是?”

不等小二开口,闵然便上前一步,抱拳道,“晚辈闵然,是安常的好友。”

安路遥的视线绕着闵然转了一圈,问道,“阁下也是习武之人?”

“晚辈是个生意人,对武功知之甚少。”

“劣儿想必给阁下添了不少麻烦。”

“盟主谦虚了。”闵然看向小二,笑容里有几分柔软,“令郎可是晚辈的救命恩人呢。”

小二此时很想像想象中那样冲上去跟父亲来个拥抱什么的,但他很明显没有那个胆量。安路遥只要看他一眼,就足以让他动弹不得了。

“爹…您这些年还好吗?”

安路遥终于把视线放回小二身上,不疼不痒地回了句,“无大碍。听苏伯刚才说,你现在在纪城的客栈里当小二?”

小二低下头,“……是……”

安路遥点点头,然后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住几天吧。苏伯?”

苏俊贤快步从内殿中走出。

“带他们去安置一下吧。”

话音落,安路遥居然就要这样离开了。

小二完全处在怔忡的状态,眼睁睁看着爹从他旁边走过,目不斜视,一眼都没多给他,直到那消瘦的黑色身影消失在大门外。

【居然……就这样……走了?】

此时忽然感觉肩膀上传来一阵压力,原来是闵然轻轻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别看了,人已经走了。”

小二浑身一震,眨了眨眼睛,喉咙里有点涩涩的感觉。

看来他还是高估了他在他爹心目中的重要程度…

他爹也仍然是一点都没变,就连这份冷淡都没有任何改变。不管他做什么,都不够好,不够出色到让他爹多看他一眼。

爹的心里,就只有安然。

第16章

小二回来这件事,几乎没有在天权城造成任何影响。许多新进的弟子也只是惊讶地说一句“原来师父有两个儿子啊”,然后就继续该干嘛干嘛。而有些资历的弟子们更是知道这个大公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毫无练武的资质,也不好好读书,又不是什么善良醇厚之辈,跟二公子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小二回来后,并没有什么可以探望的朋友。

把自个儿的小包裹解开,里面有三套衣服,一个钱罐,一条玉坠子。小二把坠子拿起来挂在脖子上,又把钱罐打开,拨了拨里面的铜板,听着血汗钱清脆悦耳的响声,心里就安稳了许多。

收拾停当,他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

环视四周。这是他十八岁以前一直居住的屋子,不大也不小,没什么贵重的摆设,窗台上摆放着童年时的蝈蝈笼,小木人,竹蜻蜓,弹弓子。窗外那颗核桃树又长粗了些,椭圆形的叶影在窗纸上摇晃。

他突然想不起来自个儿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了。来帮忙?他能不给添乱就不错了…来看爹爹?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小二不认为他还会有跟他爹秉烛夜谈聊聊人生理想的机会。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人生理想这种东西。

走了那么远的路,难道就是来这儿发呆的吗?

小二叉着腿坐在床上,心里纳闷着明明是回自个儿家了,怎么就跟到了人家家里串门一样空虚?

片刻之后,他决定去四处转转。

闵然被安排在客房中,离他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四下的景色熟悉又陌生。路边的芍药换成了木槿,淡紫色和白色的花瓣轻叠数重,满满当当地被绿叶托起;原来他和安然读书的私塾小屋被改成了堆放杂物的库房;老旧的游廊阑干被上了一层鲜亮的漆;书房后的那棵玉兰树竟然枯死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无趣地伸向天空。

路上遇见很多熟人,赵小阳还一边说着“你怎么一走三年连个音信都没有啊”一边往他胸口捶了一拳,练武之人的力气奇大无比,差点打得他吐血。一路下来,小二心情开朗了许多,渐渐把爹冷淡的反应忘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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