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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外传(20)

至于那孩子之前流落何处,便不甚清楚了。只知道炎彬是凭着一块出世玉佩认出了那孩子,便格外珍惜。

而炎霜身边除了原本乾坤楼的首座,还有一名名叫江荼的高手,出自已经没落了的江天山庄。

江天山庄,江少环。熟悉的名字在脑海中闪过。

又是一条死在自己手里的性命。怎么现在他已经仇人满天下了?他明明已经十分注意每一单生意都做得彻底,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了。这个炎霜是因为情报不足,根本不知道炎彬还有一个半路找回来的病鬼儿子,苏禾那边是因为他小看了赵承穹的执着,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江荼,说不准又与那惨死在他手下的江少主有关。

闵凌霄一时觉得十分头疼,看来若要彻底杜绝后患,不仅连目标的亲人要除掉,就算是有一点关系的,也不能放过。

可这样一来,全天下的人恐怕都要被牵扯进来了。难不成他还能杀光整个丈夫国的人么?

为今之计,只有改变缥缈宫原本接任务不问出处的规矩,把客人的身份背景打听清楚了。

回到五道镇的据点,刺客回报宫中传来讯息,说是已经找到破解毒药之法,正在赶制解药,不日便能送到。

闵凌霄在地下宫殿中静养了几天,解药一到,便立时服下,运功调息。体内寒气果然迅速溃散,经络之中重新被真气充盈,整个人都仿佛重生了一般。他小心地调息了一天,便基本痊愈了。

睁开眼睛,面前是摇曳的珠帘,晶莹的绿色珠串外隔着铜兽炉,袅袅的烟气带着熏香盈了满室。身边不远处的铜镜上镶嵌着琥珀珠,黯淡的光折射在里面,飘着一层通透的金,仿佛是某双剔透的眼睛。

闵凌霄看了那珠子一会儿,有一点点发呆。

危机过去了,所有失去的东西开始渐渐浮出水面。闵瞳临走时回眸的那一眼,像根刺扎在他心上。

这个闵瞳跟在他身边时间不长,可是却给了他很多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一些他曾经嗤之以鼻,如今却难以释怀的东西。

他一定已经死了,落在炎霜和赵承穹的手里,怎么可能有活路,更何况他的身上还带着寒情花的毒。

闵瞳想着炎霜那张阴森惨白的面孔,还有将他诱入圈套的赵承穹,愤怒渐渐染上眉头。尖锐的目光从眼睛里透出,手也在扩袖里攥紧。

“来人。”

一道人影瞬时出现在珠帘外。

“召回方圆百里内所有刺客。京城据点叛变,本座要清理叛徒。”

“遵命!”

数日后,一个寂静无人的夜晚,鹿京的古董店下有隐隐的轰鸣声传出,隐约却凄厉,仿佛是无数惨死的亡灵发出的哀嚎汇聚成的镇魂歌,从深渊中激荡着来到凡间。附近的住户都吓得肝胆具裂,人们在黑夜中锁好房门,用被子蒙住头,大气都不敢出,直说着大约是地府大门开了,鬼怪都跑到凡间作祟了。

其实那自然不是什么亡灵作祟,只不过古董店下的缥缈宫据点被“大清洗”了而已。

幽深曲折的走廊中横七竖八地躺倒着黑色的尸体,暗红的血洒满了粗糙的石面,仿佛是红色的长毯。摇摇地,仍然时常有惨叫声托着长长的尾音,在石壁间碰撞回环,经久不绝。

阴森的大殿之中,宫灯中的灯光昏黄,照出地上宛如修罗地狱般的场景。无数沉落在黑暗中的尸体间,一个浑身发抖的人仰坐在地面上,仓皇地向后退着,仿佛他的面前正站着吃人的牛鬼蛇神。

他面前立着十数名身着黑衣如幽灵般沉默的刺客。此时,重重的人影间,有一个身穿墨绿锦袍,手上戴着绿玉扳指,面容阴森的人缓步走出,垂眼看着地上浑身发抖的人。

“闵轲,胆子不小,你把本座害得好惨啊~”闵凌霄说着,一咧嘴,笑意却没有到达眼睛。

闵轲,鹿京据点的总管,此刻却害怕得几近失禁,他连滚带爬地跪起来,咚咚咚地磕着头,把额头都磕破了,“宫主饶命!宫主饶命!真的不是属下!属下没有背叛……”

话还没说完,但见浅绿剑光一闪,随即是闵轲一声惨叫,尖锐地刺破石壁。

他的两根手指头被闵凌霄削了下来,极快的出剑,几乎没人看清他抽剑的动作。

闵凌霄冷眼望着捂着手在地上扭动的人,“是赵承穹还是炎霜?你们有什么样的交易?”

闵轲早已吓破了胆,终于不敢再隐瞒,“是……是三王爷。”

“他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只要宫主落难时,我们袖手旁观,将来就赏我们黄金千两,以后锦衣玉食,脱离缥缈宫。”

“脱离缥缈宫?”闵凌霄冷笑一声,“只是这么点价码,就让你们叛变了?”

“求宫主……饶属下一命吧……属下……属下再也不敢了……”

“后来他们有再联络你么?”

“几日前他们有问过属下,是否知道一个叫闵瞳的人。”

猛然听到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名字,闵凌霄眼皮微颤。

“为什么问这个人。”

“似乎是因为他们捉到了这个人。”

闵凌霄眯起眼睛,难道闵瞳还活着?

“还有别的么?”

“没有了……”

闵凌霄摸了摸下巴,转过身,向着出口走去。

正当闵轲松了口气,却听到闵凌霄幽幽的一声,“杀了吧。”

随即,附近的刺客立即举起长剑,一举刺穿叛徒的咽喉。

据点被清理了,闵凌霄很快调派了新的刺客过来,本人也留在了鹿京据点。既然三王爷他们花了钱买自己的人头,他闵凌霄怎么好意思不完成这单生意?

三天之内,他的手下已经潜入王府,将王府中的守卫换岗时间,各处守备的势力分布都摸了个一清二楚。赵承穹似乎猜到他会回来寻仇,所以增加了不少兵力,乾坤楼也仍然守在王府中,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

动手之前那一晚,闵凌霄命刺客们血洗了南城的含羞院,将那老鸨的尸体吊在门口,宣告他的回归。

只是刺客们翻遍了整片城南地区,也没有找到那个曾经侮辱闵凌霄的嫖客。

动手当晚,阴云渐渐地横过月盘,寂静的鹿京城上,十数条黑影鬼魅一般窜过夜空,从四面八方汇聚向中心的静王府。

正门门口有八名侍卫,但只在眨眼之间,八人尽数被从暗处中析出的杀手割断了喉管,无声地倒在地上。

刺客们靠着绝顶的潜行能力,在不折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一点点向着王府腹地推进。闵凌霄则堂堂正正从正门走了进去,迈过一具具的尸骸,这种地狱般尸横遍野的场景,他早已经习惯了。

他从来想不到,这些亡了命的可怜人中,有多少才刚刚当了父亲,有多少才刚刚结了伴人,对于他来说,这些人就像没有思想的牲畜一般,可以随便屠戮。

弱者没有被怜悯心疼的资格。他一贯秉持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