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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外传(18)

这场刺杀,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要引他入圈套?

11

追忆。前业。朱槿 …

晏国神将,名震整个丈夫国大陆的大将军苏禾,却有着如朱槿花一般明艳的容颜。

赵承穹第一次见到苏禾,是在大败熙国后的庆功宴上。那时正值初夏,皇宫里的花都开了,雪白的栀子花缀了满树,虞美人鲜红如血地盛放在碧焰之中,荷塘里小荷也长出了角。朱槿花也在大片大片地盛开着,彩霞般绚丽的色彩汇聚在花枝顶端,微微探着头垂下来,长长的花蕊上凝聚着几点金黄,明明是没有香味的,却恍惚能闻到几点幽香。

在那大红的朱槿花边,一个身着红色正装的人正微微探着头,凑过去嗅着那不存在的花香。胭脂般红艳的花瓣托着那人白净的面颊,如画的眉眼边衔着几点笑意。

赵承穹几乎不敢再迈动脚步,怕惊动了这花中的仙人,对方就要摆一摆衣袂,消失在他面前了。

最后,是对方先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

那时苏禾才刚刚因为斩下熙国大将而一战成名,赵承穹还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赵承穹。

只是在视线一霎那的交汇间,心中某根弦微微颤动,弹出幽幽情动的清音。两人在花园中信步而走,在准备了酒盏的凉亭中把酒言欢,头上一轮满月,照出赵承穹清风般俊朗的容颜和赤子般的喜悦,照出苏禾相逢恨晚的快乐。

但后来,苏禾知道了赵承穹的身份后,反倒减少了与他的往来。最初赵承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以苏禾的心性,一定是怕沾染上娈童面首之类的污名。毕竟那时他只是一个小将,而赵承穹贤明仁义的名声已经开始在民间流传了。他不希望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赵承穹懂得他的心,于是不曾逼他。为了苏禾,他愿意等,等到对方认为已经足以与他比肩的时候,他要堂堂正正地与他相守一生。

苏禾常常需要离京,两人之间经常是聚少离多,但这并不妨碍两人之间日渐浓郁的情意。越是难能可贵的相见,两人便越发珍惜,时常是相拥着在城外安静的山坡上一坐便是一整夜,他静静地听他讲着城外纷繁的世界,他含笑听他说着朝中复杂的局势,天明之后,相互交换一个清浅的吻,一个策马远去,一个回归那寂静的王城。

虽然相思蚀骨,两人却甘之如饴。终于苏禾赢了一场又一场大大小小的战役,神将的名号在每一个子国之间颂扬。两个人终于站在了相同的地位上,多年来的相知相守终于快要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

苏禾被闵凌霄刺杀的那一夜,正是一年一度的采薇节。按照丈夫国的习俗,每年这一天人们会互赠礼物,一起吃团圆饭。苏禾邀请赵承穹到他府上,摆了糕点和桂花酒。那天晚上将军府里满园的朱槿开得浓艳,是赤城烟霞浇灌出的柔软,簇拥在他们对饮的凉亭四周,苏禾穿着他们初见时的红色锦服,仿佛是朱槿花幻化成的妖魅。

赵承穹笑着饮了一口泛着清香的酒液,甘甜的味道顺着喉管滑下,“真是好酒,我府上都没有这么好的东西,你哪里弄来的?”

“以前镇守南关的时候认识的战友送的。”苏禾坐在他身边,一如既往温柔地浅笑着,“承穹,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赵承穹抬起头,小孩子一样兴奋,“嗯?什么礼物啊?快拿出来看看~”

苏禾将手伸进袖中,掏出一块莹润的白色玉佩,毫无瑕疵的玉色,一面雕着一朵盛开的朱槿,一面刻着“苏禾”二字。

按照丈夫国的习俗,每年一月,丈夫国想要孩子的男子便将自己的精华放入冰玉瓶中,并在瓶上系一块玉坠,玉上刻了为将来的儿子取好的姓名,由特使护送至女儿国。女儿国想要受孕的女子便领取一只冰玉瓶,置入体内。十月后,若所生孩子为女婴,便留在女儿国,若是男婴,便系上随瓶的玉坠,送回男儿国,由其父认养。(具体请参见楔子中内容)

那块玉佩,是每个人一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代表着对于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生命。

如果把这块玉佩送人,代表着把自己的一生交到另一个人手上。也正因为如此,丈夫国的两个人如果决定要相守终生,便会行结伴之礼。在行礼之时,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交换出世玉佩。

而此时,苏禾却将自己的出世玉佩当做采薇节礼物,送给了赵承穹。这其中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赵承穹那一霎那呆愣在那里,傻傻地看着苏禾,久久不能成言。

他的小禾,向他求亲了。

很久之后,当他终于反映了过来,狂喜便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了。他兴奋地抱住苏禾,一遍一遍叫着爱人的名字,此时他已经找不到任何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只有那两个字,那被他放在眉间心上的两个字,是他唯一可以找到的思绪。

那天晚上临分别时,两个人已经约定好,第二天就把这件事禀报给他皇兄,也就是当今的晏帝赵熹。

可赵承穹怎么也没想到,临别时回过头遥遥地那一眼,竟然是天人永诀。

只一剑,多少年来的厮守等待,全化成风中残落的红痕,沾染在袖口上,痛彻心扉。

看到棺中宛如睡着了一般的容颜,赵承穹把颤抖的嘴唇印在逝者的额头上,是最后的道别,也是许下的誓言。

“我赵承穹对天立誓,一定要让凶手生不如此,付出血的代价!!!”

闵凌霄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哼笑一声,“凭你们就想抓住本座?”语音落,只见一股浅淡的寒气顺着他的丹田扩散开来,同时皮肤下有隐隐跃动的莹辉,是悍然的真气正渐渐熔铸于血脉之中。额角的发丝以及衣衫已经渐渐随着真气扬起,阴沉凛冽的目光透着嗜血的杀意。

只是片刻之间,先前看似如羔羊般无害的人忽然就染上令人心惊的危险气息,诡变莫测的似笑非笑更添几分邪魅,强烈的压迫感沿着空气扑袭击众人面颊,另得兵士们心生惧意。

此时虽然看着气势嚇人,其实闵凌霄自己并不好受,不顾体内寒毒强行释放内力,结果就是五脏六腑都受到寒气冲击,一口血腥气顺着喉管向上涌。

此时,身后的闵瞳忽然发作,全身真气暴冲,挟持他的人无防之下竟然被震退几米。闵凌霄有些讶异地回头,这样的攻击,是将全身内息提升到极致,再籍由周身筋脉中爆出,对身体损伤极大,同时也十分痛苦。

但闵凌霄明白,闵瞳这样做,是为了阻止他解开自己身上的封禁,这样他就不用忍受寒毒发作之苦。

【他疯了?】这是闵凌霄唯一能想到的话。

闵瞳眉心紧紧皱着,承担者筋脉爆裂般的痛苦,身形却并未因此停顿,风一般的速度席卷而来,拽起闵凌霄从刚刚被他震出的缺口飞跃而出,快速地潜入黑暗。追兵紧邻其后,但在转过几座屋宇后失去了两人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