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翎微笑道，“如果完全成熟我应该看不到那几位大师的影子，只能最后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没错。”长尾先生一点也不介意她打断了她的话，其实上一季的秀非常成功，还在欧洲引起了轰动，主流杂志全都是赞誉，更不用说霓虹本国的杂志了，而现在而看长尾先生似乎真的不是那么满意，“其实那几件作品还应该再做一点减法，可惜你们懂得，我们这一行永远是在赶秀，时装周并不会等我。”
同为设计师的杰森露出相同的表情，赶秀绝对是设计师的噩梦，每年那几个月简直要忙疯了。
直到现在孔翎展示的专业素养已经够多了，长尾先生初步认可了她，话题也更加深入，“看来孔君你确实做了足够的功课。”
杰森笑道：“长尾君，那是你还不了解孔君。”她永远不会毫无准备的去说服一个人。
“长尾先生值得任何人这么做。”不大不小的恭维了一声，直到现在孔翎差不多已经快摸清这位长尾先生的脾气了，至少在这个时候你不能把他彻底的当一个设计师来看，他和那些孤高桀骜的天才显然有些不同，但是他设计师的比例还是非常高的，“您至今所有广受赞誉的秀似乎都是独立而割裂的，所有的风格中找不到您之前风格中的细节，似乎您在设计一个系列的时候把原先的灵魂全都抛弃，重新灌输了一个全新的灵魂，在任何人看来这都非常不可思议。”
再次想了下长尾先生之前的作品，“其实在我看来，您应该还属于探索上升期，不断的试探自己的风格，想要确定自己的风格，这还不是您的巅峰。”
看到长尾先生专注的模样，她忽然岔开话题，“我入行不深，对这些专业知识知道的也并不是很深入，再说下去我估计要露短了。”眨了眨眼睛，“其实我对您这次的设计有几个猜想。”
长尾先生：“嗯？”
孔翎：“您的作品喜欢做到极致，各种风格都在尝试摸索，也可以说您一直都在做加法，在设计的时候给自己加上许多东西，而您在之前的谈话中两次提到减法——两次并不算高，但是您说话次数并不高。”看长尾先生似乎想要说什么，她轻声道，“在这么短时间内提及两次，而且和您之前加法设计并不一样，我想您这次的设计应该是减法设计，在摸索自己风格上进一步尝试，把之前加的东西减去一点点。”
“嗯？”长尾先生明显更有兴趣了，甚至前倾了下身体，示意她快点说，“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猜我这次的设计么，据说有人已经开盘，如果你猜中了可以去下注，我不介意提前透露一点。”
孔翎：“您之前的加法做的太多，各种元素都有涉及，想要猜您这次减去的什么太难了，我们换一种猜法。”
“什么猜法？”
“我其实刚刚一直想到底是什么让您改变了主意，从看到视频中的意动再到之前的动摇，这里面的影响的因素太多，或者是因为您并不喜欢我这样走捷径的，并不想要和我这样的模特合作，再或者我之前的表现让您下定了决心，再或者是其他的因素。”
长尾先生露出一点意外，他之前给人的感觉一直很成熟温和，现在这个表情让他更年轻了一点，其实他本来就很年轻，作为被时尚圈捧着的设计师，他本身就有对所有模特挑挑拣拣的资格。
第179章 179
“所以你猜到了什么？”
孔翎：“可能只有一点。”她含蓄的笑了笑, 这次倒并不是谦虚，而是设计师这样天马行空的职业，根本没有百分百的答案，他们并不像是逻辑严密的公式, 你得到足够多的东西也不一定能推导出正确的结果，“我当时走秀的风格很明显，您之前也夸我气质特别, 您之前的设计都喜欢一个风格走到极致，我猜测您这次的风格可能很‘仙’, 需要仙人那种飘逸或者可以再加上一点西方精灵的空灵。”
“而您见到我却否绝了，我猜想可能并不是您觉得我在台下的风格和台上的风格并不相似, 因为很多艺人台上台下的风格都不太类似, 有些人甚至是宛如两人，您应该并不是那种只见一面就想否决我的原因。”
长尾先生：“为什么？”他道, “你之前为什么排除我因为第一印象否决你的可能？而从另一方面着手？”
“这个比较简单了。”她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 似乎她很高兴长尾先生提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 “我之前并没有和长尾先生见过面，之前也只是见过长尾先生的作品，只能从作品上推断您的性格, 而见面后, 您给我的感觉和之前的作品并不是很像, 那种极端、激烈，整个人更加温和，而且您还意外的坦诚, 让您给我的感觉很复杂。”
她一开始想长尾先生是那种典型的天才人物，许多天才拥有的东西他都有，但是见面后他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一个老道的商人，之后交谈下来，给人的感觉也更复杂了，好像许多的东西全都糅合在一起，组成了眼前的长尾先生，你不能用常理来看他，又不能完全脱离，“您给我的感觉很复杂，好像您作品中复杂的几何立体，如果您真的因为这个拒绝我，之前您应该说出来，或许用一种比较委婉的语气说出来，但是您会说出来。”
比如说他想否决孔翎的资格，他商人的一面不会让场面变的很难看，他艺术家的一面又不会让他委屈自己，所以如果真的是这个，他一定会说出来。
实际上到现在为止他们相处的还不到半个小时，能快速的分析出来这些东西，还能毫无障碍的和他们聊天，已经足够让他们两个惊叹了，杰森心道真是每一次见她都能有些小惊喜，她真的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如果这样分析一个政客或者商人，对方可能会很生气，但是眼前是两个设计师，通过设计来坦露自己的灵魂，如果对方通过自己的设计或者言行分析出自己，他们并不会感觉到冒犯，只会觉得惊喜，这种感觉好像是两个陌生的灵魂相互触碰一样，长尾先生的态度一下子热情了起来，之前还是浮于表面，现在已经从里到外的完全的燃烧起来了。
他举起双手慢慢拍了两下，“哇，杰森，我似乎找到了知音。”他状似思索的沉默了两秒，“你成功让我起了兴趣，不管你接下来有没有说中，我都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毕竟，你值得。”
他说出这话孔翎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大半，而且他口气中的亲切和热情已经暗示了对孔翎的好感，相信只要孔翎够聪明，接下来这段友谊就可以维持下去。
杰森也露出了放松的表情，虽然他今天只是一个陪客，最后结果无论好坏都和他无关，如果能成功当然是最棒的了。
他道，“你可以继续猜下去了，没看到长尾君已经迫不及待了么？”
长尾先生：“真的是非常的迫不及待啊——”笑意深深的看向孔翎。
“我猜您觉得我无法驾驭您的作品。我容貌和形体您之前就说过非常的标准，那唯一的只有我的年龄了，您觉得我的年龄不符合。”
她并没有去看长尾先生的表情，而是想着之前的一些细节，“您在不断的探索尝试自己的风格，从加法变成了减法，这次的风格可能是融合了您之前作品的一些风格，两种或者以上的风格相互掺杂在一起一定非常的复杂，尤其是您之前的每一种风格都走到了极致，想要把他们融合起来呈现独特的美感，必须要做减法，把一些东西去掉，而融合本身就代表着复杂。”
“再加上我之前我说过那种‘仙’‘空灵’感，这种感觉给人的感觉就是单纯、简单，一眼就能看到底，和您所要的复杂感并不相同，我就大胆的猜测，或许您这次的主题可能是对立和统一，就像是您之前夸奖过的那件婚纱。”看长尾先生唇角的笑容有凝固的趋势，她笑意更深了些，“黑暗和光明，简单和复杂，永远是最经典永恒的课题，您想要挑战下，我完全不意外，在一张白纸上染上了黑色，在简单上赋予复杂的命题，如果能成功，您这次一定又要成为时尚编辑的宠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