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翘听地入了迷，看着立文的表情从怀念，到温馨，到痛苦，到幸福，到茫然，再到失落……
“后来呢？”他轻轻地问。
“后来？没有后来了。”他苦笑着站起来。
他讲了一天他们过去的事，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自己该放弃一些东西了。
他抬起头看他的表情，这才发现天不知不觉地黑了，而他也因此没有看清楚他悲伤迷离的表情。
那一天，他们一条鱼也没有钓到。并不是没有鱼儿上钩，有几次鱼在水里扑腾出浪花，但是柏翘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像被立文那双充满回忆的哀伤的眼睛黏住了，只能看着他；他的耳朵也只能听见他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
而因为一个讲地痴迷，一个听得入迷，他们两人都忘了吃带去的午饭。
上车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他。
“怎么会没有后来？”
立文本来看着窗外，回头对他一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虽然失去了他这个好兄弟，但是我也多了你这个兄弟，这样不好吗？”
柏翘看着前方，微微一笑：“但是，你还是很在意他。”
立文没有说话，又侧着身子看着车外闪烁的霓虹灯。
他听见柏翘轻轻地在后面说：“我想，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的。”
立文只“嗯”了一声，回身揽住他的肩膀嘻嘻哈哈：“你说过今天吃鱼的，李Sir。请问你钓了一天的鱼，鱼到底在哪里？”
柏翘理直气壮地顶回去：“那是因为鱼都被你的大嗓门吓跑了。”
两人买了菜回家，柏翘掌勺，钟立文摊着身子半躺半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不时狼嚎一句：“好了没？好饿啊。”
“快了，快了，催命符似的。”
立文听着他的抱怨，却笑得开怀。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可以感觉到他是被柏翘在乎着的。
尽管他只是把他当做“钟立文”。
是的，尽管他对于他来说，仅仅是“钟立文”。
三菜一汤。素炒青菜，水煮鱼，葱姜蟹和紫菜蛋汤。
立文不满地撅着嘴：“不会吧？我明明看见你买了排骨。”
柏翘白他一眼：“红烧排骨和酸辣白菜一会儿放进冰箱，明天可以热一热再吃。这些不够你吃吗？”
立文连忙讨好地点头：“够了够了。”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柏翘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好笑：“你慢点，没有人跟你抢。”
立文抬起头，试探地开口：“其实，柏翘，不如今天住在这里，我们一起看球赛。”
柏翘正低着头剥蟹壳，没有看见他几近哀求的表情和紧张地像个孩子似的眼神。
“不行啊，今天一天不见人影，晚上还不回去的话，若葆会生气。”
立文不再说什么，低着头默默吃饭。
该走的始终要走，只是在拥有过后猛然再回复孤单，这房子显得更加冷清，心也会更加冰凉。
立文看着楼下柏翘的车子慢慢开走，手机响了。
“阿文哪，菜记得要放进冰箱，过几天我有时间再来帮你做饭。”
他张了张嘴，然后说：“不用了，饿不死的。今天谢谢你。”
柏翘奇怪地“咦”了一声。
他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颓然坐在地上，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样是对的。
他应该对自己再狠些。
是哪个混蛋说，男人应该对自己狠些？
——待续——
Chapter 08 Laughing Sir
那天的天气并不太好，天亮的时候就下着毛毛细雨，虽然只是从九龙到新界走个来回也不会淋湿的程度，雨点飘在脸上的淡淡的冰凉还是让钟立文很厌烦，像极了那天他的心情。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并不以为这是一个会听到好消息的天气。
虽然，有没有好消息本身和天气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也以为自己是昨天写报告写的太晚，所以出现幻觉。因此，当他看见Laughing在O记办公室门口斜靠着门框对他痞痞一笑打招呼说“嗨”的时候，他抹着脸上的水，视而不见地走了过去。然后，被拎住衣领揪了回去。
“你小子翅膀硬了，把Laughing哥当空气？”
立文揉揉眼睛：“Laughing哥，真的是你？”说着，还跟看见鬼似的伸出一个手指头试探地戳了戳他。咦，真的是真的……
Laughing没好气地松开他，顺便拍拍手，就像手上有灰尘似的：“不是Laughing哥，是Laughing Sir,知道吗？”
立文扑了过去：“Laughing哥，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看见Laughing复活，柏翘不能说不高兴，但是看着那边相拥的陷入伤感的两人，心里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酸涩。
立文一番急切的追问下，总算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当时Laughing中了两枪后，命大地没有死，被附近的渔民救了。后来他被警署暗中接走，一直养伤，今天才得以现身。现在被委派为重案组的高级警司。
立文哈哈笑着为他高兴，也为柏翘开心，毕竟，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打死了他。
柏翘走过来，伸出手：“Laughing Sir，我是李柏翘。那天……对不起。”
立文不忍见他自责，连忙抢着开口：“对什么不起啊？不关你的事， Laughing哥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喔？”
“喔什么喔？你小子以为很了解我吗？”Laughing一手和柏翘握手，一手拍了一把立文的后脑勺。
“Laughing Sir,你不是Laughing哥了，我也不是文哥了，务必轻拍，谢谢。”
两人嘻嘻哈哈一阵笑闹，立文狗腿地趴在他肩膀上：“Laughing Sir,你刚才说你是重案组的高级警司？我昨天刚写好申请换部门的报告，我过去跟你混好不好？你给我个PI做做？”
Laughing“咦”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柏翘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早已变得苍白。泉叔几人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立文，你在开什么玩笑？”
“怎么？又跟你的好兄——”Laughing若有所思，笑得暧昧。
他的话马上被立文打断了：“我是觉得重案组比较有挑战性。呐，身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香港警察，当然要抓住更多的机会嘛。”
柏翘盯着他：“阿文，你没有跟我说过。”
立文低着头：“之前我找不到机会嘛。”
柏翘逼视着他：“之前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说。”
立文就是不看他：“其实是我昨天晚上才决定的。”
“点解？”柏翘忍不住抓住他的肩膀，急切地追问，“点解会突然这么决定？还是我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你？如果是，你话给我听啊。”
立文叹了一口气，烦躁地顺顺头发：“柏翘啊，不关你事。你知我一直想破大案的嘛，我觉得重案组机会比较多而已。”
“我知？我根本不知！”
立文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冷淡：“那你现在知道了，报告一式三份，我一会儿会把你那份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