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立文的眼睛并没有看他：“柏翘，我最担心的是你，悠悠一向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她知道失去你我一定是最痛苦的，所以肯定会找上你的。我不想你有事，你一定要小心。如果真的是悠悠，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
“最好的‘兄弟’？”
“是呀。”立文淡淡地应了一句。现在的他被疑犯盯着随时会没命，即使柏翘愿意接受他的感情，他也不敢轻易给他承诺。
柏翘抿着唇站起来，又在那个沙发的同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立文不满地瞪着他：“喂，你回去啦，我不会再跑出去了。”
“我已经不相信你的保证了。”
“你不是不洗澡就睡不着觉的吗？”
“你都可以好几天不洗澡，我想我应该更没有问题才是。我明天一早回去洗顺便带换洗衣服过来。”
立文撇撇嘴，有点恍惚。轻笑着和他打趣的柏翘让他感觉他又回到了过去和柏翘一起过的那些热热闹闹的日子。
他默默地想，柏翘，我不求更多，只要你没事，永远都这么快快乐乐，这就够了。
他在柏翘看过来之前，移开了自己凝视的眼神。
柏翘忽然又走了过来，拿走他身上的笔记本，倾着身子凑到他面前，近距离地看着他的脸。
“阿文。”
“什，什么？”他居然结巴了。
“我不想睡沙发。”
“啊？”他惊得差点跳起来。
柏翘鄙夷地斜瞄着他：“不好意思，你似乎想太多了。”
立文连忙道：“我什么都没想。”
柏翘关了灯，才上床躺下。
借着窗外的月光，两人还是能看清昏暗的光线下彼此身躯的起伏。他们都在偷偷地打量对方，但是他们的眼神不曾相遇。
柏翘突然侧过身立起上半身在他上方俯视着他，一手撑在他身体左侧，一手撑在他身体右侧。是压住他的姿势，但是他并没有压到他。立文回视着他，一动也不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阿文……我们不要做情人，就做兄弟。做兄弟才能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他唤他的名字时似乎还有些犹豫，但是后面却说得很快，就像是怕自己后悔一样。
如果不是他现在的命已经有一大半不在自己的手中，立文几乎要脱口而出了：难道我们不能既做兄弟又做情人吗？
光线很暗淡，但是他还是可以看见他可爱的眼睛略带哀求地看着他，一眨也不眨。
立文想，他应该还是没有从接连两次失去爱人的阴影中走出来。他不敢让他们的关系太亲密。
他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自己的情愫，但是更看见了里面的恐惧。他能感觉得到他轻轻地揪着身下床单的双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的眼神也在颤抖，他知道那是因为他的眼睛里又积满了泪水的缘故。
他难道不知道吗？他从来都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要求的。更何况，现在的他也不敢随便就给他承诺，所以这其实也是他想说的话。
于是他微微抬起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他给他的最后一个吻，然后低声说，好。
他忽然想到他们之间连一个真正像样的吻都没有过。第一次吻他是偷偷进行的，只敢贴住他的唇瓣，而且只有短短的几秒，被吻的人根本毫不知情；第二次是在电梯里，他强迫了他，最开始他很排斥，后来也只是试探着回应他，一点儿也没有情人间应有的互动。
他们彼此相爱，
但是，
却连一个真正的吻都没有过。
现在，他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立文以为自己说出口了，看见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才知道自己只是张了嘴，并没有发出声音。
于是他嘶哑着嗓子又说了一遍，好。
这一次，他和他都听清楚了。
柏翘缩回了身子，然后翻过身背对着他。
立文知道，他一定还是哭了，尽管这类似分手的话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自从他失忆之后，他因为他的缘故哭了很多次。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因为也有液体从他眼中滑落，他没有伸手去擦，也没有翻身背对着他，只是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因为他知道他是不会回过头来的。
也许，再也不会回过头来。
这样，是最好的。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啊，小凝失踪太久了是不？其实是最近很迷茫啊，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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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6 遗书
因为怕立文又跑出医院，柏翘一直等到阿飞来替他才离开，回家洗了个澡，然后去监狱看江世孝。
监狱生活让他改变了很多，见到看他的人是柏翘，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他很随意地聊了一些闲话，江世孝便变得不耐烦起来：“有话直说。”
柏翘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悠悠最近怎么样？”
江世孝的眼神马上变得像保护自己的虎崽的母老虎：“你问她做什么？”
柏翘有些好笑：“江世孝，我是警察，能对你女儿怎么样？毕竟和她相识一场，随便问问，话话家常，你未免想太多吧？”
江世孝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放松了警惕，算是勉强相信了他的说辞：“她出国后就没有再来看过我。”
“想她吗？”
“当然，哪有做父亲的不想念自己的儿女的？但是我知道，她还是有些恨我的，就算她有了新生活，我想她也不愿意让她的新朋友知道自己有一个黑社会老大的父亲吧。”
“怎么会？父女哪来的隔夜仇？”见问不出什么，李柏翘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江悠悠的调查报告他已拿到手，调查显示江悠悠半年前去美国后做了整容手术，之后便换了身份。他随即派人联络美国那边试图找到江悠悠的整容医生，但是却得到她的整容医生被人谋杀的消息，而江悠悠的整容资料也不见了。那位整容医生被杀的日期刚好是疑犯交付租金给周姓房东的三天前——也就是3月2号，时间上非常吻合。而该案仍然是悬案，江悠悠的嫌疑越来越大。
柏翘马上带人去调取3月2号到4月10号的入境记录，经过严密排查，发现了一个3月4号入境的名叫“林达”的女性嫌疑人。他马上又调查林达的情况，发现她在美国的半年加入了一家枪会，还自修了犯罪心理学和侦查学。
而立文虽然躺在床上，并没有歇着。他每天都坚持不懈地用“幸运王子”的名字给“小公主”留言，然而这些留言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Peggy在一天晚上回家的途中终于还是被袭击了。凶手大概只有一只狙击枪，这一次她用的是普通全自动型号的格洛克手枪，也装了消音器。当时是阿飞负责送Peggy回家。Peggy中枪后，他警觉地回头只看见一个人影窜向一条黑暗的小巷子。他连忙一边掏出手机叫救护车一边追了过去。追到巷口却失去了她的踪影。凶手逃得很急，因此弄丢了她的帽子。法政科在上面找到几根头发，经过DNA检验，证实她确实是江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