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景不长,时过五日,竟有家仆扛著受伤的君墨情回了庄园。
下人们闻讯纷纷赶过去,茗青将此事告知了秋恒,希望他能帮忙照顾少爷,没想到秋恒在闻讯之後,犹如雷劈一般怔在了原地。
“公子、公子!?”
茗青唤了他几声都没有得到相应,於是他即刻放弃了与秋恒的沟通,另找他人伺候少爷的伤势。
秋恒被吓到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听闻君墨情受伤後,竟会如此失态,他明明应该振作起来,用心去照料君墨情的伤,但他却在同一时刻想到了死亡。
君墨情死了,那他会怎麽样?会伤心?会愤怒?还是会失望?不、不是的,他会想死……为什麽?因为他不想和他分开……不想……“我……”身体能动後,秋恒来到君墨情疗伤的屋子,只见下人们不停地出入,手上都是各式止血包扎的用物。
大家急急忙忙的,很是嘈杂,但是秋恒却听不清他们的话。
看著床上呼吸急促的君墨情,一时间,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血已经止住了。”大夫对茗青说,“不过这伤不轻,需要好好调养……”
“多谢大夫……”
这段话,秋恒听见了,而後,他看著君墨情上身几乎一半被白纱包裹,上面还透著殷红的血斑,他的脸已经没有以前那般健康的肤色,而是惨白地透著微青,更接近尸体。
尸体?不!
秋恒慌张地跑上前去。
“公子,不……”
茗青话还没完,就被秋恒之後的动作给惊得没有了声音。
他想说,现在不该靠得那麽近,但是秋恒却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了君墨情未有受伤的脚踝。
“不要死……不要丢下我……求求你,请你不要死……”秋恒呜咽著低吟。
那一刻,几乎是所有下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工作,齐齐看著这一幕,却没有人想著要上前将他们分开。
第14章
这天晚上,秋恒是被人抬回了屋,他趴在君墨情的身上哭晕了过去,茗青也请了大夫来看,据大夫所说是受惊悲伤过度所致,开了几副安神的药也就没事了。
因为庄园里下人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去照顾了君墨情,秋恒这里也就显得有些冷清。
这天夜里,秋恒做梦了,梦见了以前的事,看到了自己相见的亲人。
其实,君墨情的伤势没有可怕到令秋恒如此失常,而是当时的感觉、当时的氛围,让秋恒感到自己恐怕又要被抛下了。
这一点,秋恒从来没有对外人提过,君墨情也是一样。
听人说,他应该有个双生兄弟,好像是哥哥,被他的母亲带离了倚春楼,似乎是被卖去了其他的妓院。
秋恒没有向鸨母求证,因为嬷嬷一听到他娘的名字就会狠狠地瞪他一眼,让他无法再问,可是他却由衷地羡慕著被母亲带走的哥哥。
明明知道对方应该也不会好过,但他依然渴望著当时被带走的是自己,那样至少还能在母亲的身边,至少还能有著一丝慰藉,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孤独。
他不想被抛弃,亦不愿意独自一人。
秋恒是懦弱的,他需要别人的支持与呵护。
以前,母亲是他的支柱,而今,君墨情成为了他的天……
他不能失去他!
……
君墨情的身子底不错,伤势在充分地调养下,恢复得很快,秋恒常常来看他,可每次都是红著眼,君墨情见了总是皱眉,似乎也很是不满。
一日,秋恒又在枕边低泣,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可不待他将泪水擦去,对方就率先打开门说了话。
“别哭了,这样子怎麽能生孩子!?”
“欸?”秋恒闻言,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知道看见来人一步一拐地入门,他这才急急忙忙上前搀扶,“你、你怎麽下床了?”
来人正是君墨情,他拄著一根拐杖,慢步前行倒也稳重。
他一步一步走到屋内坐下,看见秋恒的红眼睛,又不悦地蹙起了眉,“秋恒,你是男人,不该老是哭。”
“我这是……忍不住。”说著,秋恒擦了擦眼角。
他一面担心著君墨情的伤,另一面又想到自己的事,两方面一来,泪水总是控制不住掉落,可能是因为生活在倌馆的关系,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觉得不妥。
但这在正常坏境中长大的君墨情看来,就是极为欠妥的情形了。
“忍不住也该忍……男儿有泪不轻弹。”君墨情道,“我不希望将来我儿子会有爱哭的毛病。”
“……欸?”
说道这里,秋恒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方才君墨情说的话……
“那个……君少爷,刚才你说什麽孩子来著?你要成亲了麽?”
秋恒说出这话时,心里不免有些刺痛,可也不是不能接受,他想得很清楚,君墨情是独子,他需要有人为他延续香火,也需要有温柔大方的妻子可以带出厅堂,而且他也有这个本钱,所以就算一下子娶个几房回来,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不,我方才是说你,你这样下去,这个冬天怀上孩子会很辛苦,对谁都不好。”君墨情淡淡地说著在秋恒听来是充满语病的话语。
“呃……那个……少爷,我不是女子……”秋恒觉得怪异,又不得不再次重申,“你也应该清楚的……”
“对,我知道你是男儿身,所以才和你说这些。”
“啊?”秋恒更加莫名。
男人产子,在亓羿也不是不能,但只有皇族有这个资格──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皇宫中只有皇族才能进入的水晶育林,而入林後,无论男女皆能生子。
但君墨情既非皇族,也无权利入林,那是为何……
似乎是明白他的疑问,君墨情淡定地解释道:“以前君家是朝廷重臣,直至祖父那一带才改为经商,你以为这是为什麽?”
秋恒摇摇头,这种事情他一概不懂。
於是君墨情接著道:“因为祖父很识时务,他明白那时已是君家的鼎盛,若不适时退下,以後‘功高盖主’的名义一扣下,那可能会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有些难懂。”秋恒细细听著,也不去追问,自己慢慢思索著。
“祖父本是聪慧之人,於是他借机找了借口,让君家人从此退出了朝野,可能是那时的圣上很满意他的作为,於是赐予了不少好东西与特权给君家,其中就有一件是水晶育林的水晶……”
“咦!?”这句秋恒算懂了,“为、为什麽?”
君墨情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讽刺还是什麽,继续道:“可能是先皇听闻那时祖父的相好是个男人,又知道祖父是独子才给的。”
“啊?那君少爷的祖父……没用吗?”
“先皇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君墨情冷哼道,“祖父表面一派严紧之风,但暗地里风流成性,男宠女妾有著一堆,虽然之後只让正妻为他产下了子嗣,可一本风流帐却是早已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