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情人2(29)

维雪隔个三两天会打来一个电话,同样无实质意义的内容,龚维叶却欣慰那一句句“哥,我很好。”

他不再逼问她在哪,只是笑着回答,“哥也很好,维雪,等你回来,哥带你去旅游好吗,我们的小维雪,想去哪里?海边还是有山有水的地方,维雪,哥都带你去好吗?小丫头,现在每个假日都没人再给我做饭吃了。我真想念你的手艺了。维雪,哥等着你,每天、每天都在家等着你。哥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维雪的抽泣声传来时,电话便断了。

手机落地,他早已泪流满面。

狭窄的巷道,孤寂的身影,男人收回目光,摇上车窗,“开车。”

不管受多少刁难,龚维叶并不气馁,他到药房买点药擦擦,厚着脸皮再一次次踏入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他将想问的话写在纸上给别人看。

可这并没产生多大效果,并没使他少受多少皮肉之苦。

拖着满身伤痕,艰难地回到旅馆,他最好的疗伤方法,就是睡觉。

咬着牙冲个澡,冲去一身的血水,他可以睡上一整天。

睡一觉醒了,伤口就长好了。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没有多余的钱给自己看病,他数着存折上越来越少的数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撑到什么时候。

子凡一直没有打来电话,龚维叶便已了然。

难过了一阵子,想想这也没什么,只要他可以找到维雪,什么,都不重要。

雨后的银座,减去几分喧嚣,光彩照人的外表蒙上浅浅薄雾,神秘高雅。

龚维叶再次来到熟悉的地段,与人擦肩而过,女孩的一句“对不起”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回过头,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一群看似保镖的西装男。

龚维叶不能确定什么,但他不愿放弃任何机会,于是追上前,想看清女孩的模样。

他的手还没搭上女孩的肩膀,便有保镖抓住了他的手腕,拧向一边,嘴里凶恶地说着他听不清的话。

他痛的弯下了身子,男人放开了他,戴上墨镜,转身走开。

揉揉差点脱臼的肩膀,龚维叶不死心地朝女孩喊,维雪,维雪,女孩一直没有回头。

眼看他们就要坐上车子,他再顾不了一切,冲上前去。

这一次他被揍得很惨,中年男人似乎是有些来头的人,保镖全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心狠手辣。

不消两三下,他被打倒在地,有人抓住他头发,往墙上撞了好几下,血印在红砖墙上,滑向潮湿的地面。

硬质鞋底踢断了他的肋骨,腹部挨了结实的几下,一口鲜血喷向男人的裤脚,招来更野蛮的对待。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那么强烈,渐重的呼吸也遮盖了尘世的噪音,高耸的彩色大楼越发模糊,人影重叠。

维雪,维雪,他的维雪……

女孩回过头时,他已看不清了。

女孩的高跟鞋一步步来到他面前,浓重的彩妆让他认不出面具后的那张脸,直到女孩的声音传进他耳中,他才彻底死心。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银铃清脆,奔腾的乐符般透着欢快,像极了那个总是不停喊着“哥”的人。

他舒了一口气,疲惫地躺在冰冷的水泥路上。

他好累,好累,就歇这一会吧!

等他醒来,等他醒来,再……找……

熟悉的香味,总是在梦里相伴,他一次次抱紧这味道的主人,深怕放手就会失去。

有谁在他耳边低语,熟悉的声音,他想听上一辈子。

眼皮好重,好重,他努力抬起一道缝。

他,笑了----

醒来时,他躺在一家医院。

主治医生是个会说中文的和善的老人,告诉他,他已经昏迷了两天。

两天!

龚维叶刚一起身,全身的伤压着他倒回床上,痛,蔓延到每一处。

有人把他送来,并付了医药费,有人守在他病床前两天两夜,未曾合眼。

“是你弟弟吗?”

医生的问题让他只能苦笑着摇头。那个让他心痛的名字,他怎么还能念得出口。

我们都无法对彼此放手,却又无法走进对方的生活。

爱,继续僵持。

他要求出院,维雪还没有找到,他已经浪费了两天,他不能再躺在这里。

“胡闹!”医生制止了他,告诉他,他的身体绝对再禁不起一丁点的伤害。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让他如一个只剩空壳的架子,最近又遭受了多次伤害,却没有好好治疗过。如果再拖下去,他的病情就不是住院能解决的了。

他勉强答应了医生,想趁夜逃走时,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他觉得好笑,一个医生有这么大权利限制病人的自由?

他坐回床上,望着被自己拔掉的点滴……

方琰,你要我活着是吗,要我好好活着是吗?我答应你,我会活下去,我会找到维雪好好活下去。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更多的希望。有些事,发生了,一辈子也抹不去,正如你所受到的伤害,扎根于心,难以拔除。

产生的距离,不管我们多么渴求,也无法缩减。你走岔了路,我迷失了方向。错过,难以弥补。

从今以后,按你所想,依你所愿,不再出现,好吗……

对你,对我,我都无法,再给出承诺。

对不起……

第二天醒来时,手机响个不停。他放在耳边,宁子凡的声音透着焦急,“维叶哥吗,我是子凡,维叶哥,你快回来吧,维雪,维雪她回来了,是真的,她真的回来了,维叶哥,维雪回来了,回来了……”

我看到一抹光照在眼前,可我却不知道这光芒,终是渐远,还是靠近……

龚维叶提着行李走出机场入境口,宁子凡和维雪朝他招手。

龚维叶加快脚步,一把将龚维雪抱在怀里,“维雪,维雪……”

眼泪在瞬间流下,龚维雪将脸埋在哥哥的胸膛,“哥……哥……哥……”

“维雪……”龚维叶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抱得更紧,“哥对不起你,哥让你受苦了,维雪,哥对不起你,对不起……”

龚维雪拼命摇头,搂紧哥哥宽厚的胸膛,“没有……哥……我没事……真的没事……哥……我……我就是……太想你了……哥……”

他拉开维雪,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庞,“维雪,哥会好好补偿你,不让你再受一丁点伤害,维雪,别恨哥,好吗?”

龚维雪哭得更凶,“哥……我没事……真的……我很好……一切都好……你永远……永远是我哥……哥……”

宁子凡眼角带泪,扯出笑容,拉拉龚维叶衣袖,“好了,知道你们兄妹情深,有什么要诉的苦等回家再诉吧!我们走吧!”

“嗯。”龚维叶搂着维雪,三人并肩走出机场。

坐在计程车里,他一直握着维雪的手不肯放开。

龚维雪轻拍他稍有些颤抖的手背,笑着说:“哥,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就在你身边啊!我不会再跑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