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定格在照片里,封锁在他脑海中的面孔,如今还能轻易认出吗?
然哥也有了很大变化吧!
青涩的少年经过9年的历练,该变得成熟稳重了。
还会喜欢吃炸的酥脆的小麻花吗?还会喜欢在吃饺子时蘸着放了小葱的醋汁吗?还会喜欢穿简单样式的纯棉衣服吗?
还会在,星期天的早上以买饭为理由偷偷跑到公园看一会半大小子们打的篮球吗?
记忆中的然哥,会冲着他温柔的笑。
记忆中的然哥,总是会用温柔的笑遮盖一切痛苦和烦恼。
扛下所有责任,让言研永远活在没有风雨的堡垒中,他在用这种方式爱着言研。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晴天。
当有一天这座堡垒坍塌,孤独无助的自己要怎样生存下去。
清冷的风吹散言研的思绪,他拉了拉衣领,目光在突然涌出的人流中穿梭。
下班时间,比比皆是穿着西装、套裙的男女,他睁大眼睛在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中寻找。
然哥,然哥,然哥……
真的,就要相见了吗?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旅馆,言研无力地倒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屋外闪烁的霓虹将房间照出多彩的颜色,喧闹的音乐穿透紧闭的窗户涌进屋内,桌上的盒饭早已冷掉,昨天换下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洗。
不想动。
躺在这间无时无刻不在嘈杂的屋子里,言研的心却一直沉寂着。
他睁着眼睛,却除了黑暗什么也没看见。
他竖着耳朵,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闯进耳中。
两天,已经两天了,可他一次也没有见到那个想念的人。
是不是,然哥,已经不在这里了?
抱着期望,无数次的幻想和然哥重逢的场景,总以为下一秒那个人就会从那扇玻璃门中走出来。
还是9年前的模样,还是那么温柔的笑,一步步走向他身边。
他说,言研,抱歉,让你久等了,不过,我终于回来了。
言研可能会再做一次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地哭,眼泪直流,怎么也止不住。
然后,他们会一起离开这座城市。
然后,他们会找个小地方安顿下来,一切重头开始,从零做起。
然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小房子,自己的小事业,每年去看看大哥一家,每年在母亲的坟上说会话。
然后的然后,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言研笑了,他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和相爱的人一直幸福着。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在耗费了十几年时间后仍是无法达成。如今,就连想见上一面都成了奢望。
渐渐的,对重逢的幻想也变成了种种的忧虑。
然哥出差了?然哥这几天生病了?然哥离开欧氏公司了?然哥,会不会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如坠冰窟的寒从骨子里冒出来,他瑟缩着躲进被窝。
不会,不会的,然哥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然哥说过,一定会回来找他,然哥要他等着,一定等着,一定等着……
他们是曾经经历了怎样苦痛的人啊!难道老天真要那么残忍,非要他们得个悲惨的结局才肯罢手吗?
言研皱紧眉头,不安的思绪折腾了一整夜,根本无法入睡。天刚蒙蒙亮时,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因为他看见了十几岁时的自己,一身布衣布鞋,站在阳光下的麦地,笑得灿烂无比。
后来,然哥来了,披一身金色外衣,夏风吹拂着被阳光染成酒红的短发,以同样耀眼的笑容站在言研面前。
他说,言研,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言研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慌忙摇头,解释,没有,没有,然哥,我没忘记你,对不起,然哥,我只是,只是----
斐然的笑也在一点点消失,渐渐变成一张冷酷漠然的脸,既然你已经忘了我,那我们就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说完,他转身向麦地外走去。
言研急忙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不,然哥,你别走,我没有忘了你,然哥,你别走,等等我,是我不好,我错了,然哥,求求你,你别走,然哥,然哥----
言研撕心裂肺地哭喊追赶着斐然,可无论他如何加快脚步,放大声音,然哥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始终,没有回头。
走得那么决绝,就好像铁了心要走出他的生命。
言研一急,脚下使力一蹬,醒了。
望着空空的天花板,他过了好长时间才缓过这份心痛。
他曾经十分依赖,视为生命支柱的然哥----不要他了。
摸摸额头的虚汗,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只是一个梦吗?却真实的让他恐惧。
如果换做三年前的他,可能早已泣不成声,如今却学会了控制悲伤。
第96章
他反复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梦,一个恶梦而已,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
然哥还是当初温柔善良的大哥,绝不可能会弃他而去,纵使他----
言研使劲地摇头,不可能,不会的,什么都不会发生。这个梦不意味着什么,他还是当年那个一心爱着然哥的大男孩。
他和然哥,纵使远离,心也是永远,永远,永远也不会分开的。
他和然哥----他和然哥----
言研缓缓倒在床上,再多的劝诫也骗不了那颗不安的心。
他开始痛恨自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以各种理由安慰自己。
他很坏吧,应该是很坏很坏,否则不会有那么心痛的感觉。
好像在结了痂的伤口上硬生生扯下那层皮,连着骨头的疼。
他多想狠狠给自己几个巴掌,然哥,然哥----
是不是连然哥,也感觉到了什么,所以,不会再出现了。
不行!绝对不可以!
然哥,那是他的然哥呀,说好要幸福一辈子的然哥。
言研猛地掀开被,穿上鞋子就往门外奔去。
他要去找然哥,要去亲口告诉他,自己还是那个一直在等他的言研,绝对,绝对,不会改变。
不知是不是受到那个梦的影响,今天的言研显得格外焦虑。
在欧氏大楼外守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等到下班时分,他打起精神,目光紧追着从那扇门里走出来的人,深怕一个眨眼便错过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出来的人越来越少,他的心也揪得越来越紧。
终于忍不住,想上前找人询问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胳膊。
言研猛地转过头,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在面前,一脸倦容,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对他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的言研。四天零十三个小时五十二分钟,你可真狠啊!我知道对你来说,我TM就只是个恩人,房东,最好不过也就是个朋友。还能有什么呢!所以,你能走得那么干脆,一辈子不见又有什么关系,朋友嘛,朋友就是可有可无的代名词啊!朋友,不管到哪里都能再交到朋友。所以,你狠得下心,哪怕你知道这会比在我心上割上一千刀还要疼,你也不管不顾,还是走了。哼哼,我金皓晨对你来说,就是个笑话吧!”